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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田納西大學教育心理與輔導博士。曾任東海大學社會工作系講師、國立中興大學法商學院學生輔導中心主任、國立臺北大學社會工作學系副教授及系主任、實踐大學社會工作學系副教授、法鼓大學籌備處副教授、華人伴侶與家族治?協會第二屆理事長,現為法鼓文理學院人文社會學群副教授、聖嚴教育基金會執行長。專長領域為:團體工作、團體動力與行動研究、家族治療、心理衛生、禪修與心理健康等,並擔任助人專業工作者之督導、訓練與諮詢多年。長年擔,著有《親密、孤獨與自由》、《自在溝通:人我互動,從心出發》、《交心:自利利他的助人法則》、《叛逆中年》、《烽火家人:從原生家庭看自我成長》、《熟年真好》(法鼓文化)、《勇氣與自由》(心靈工坊)等書。

智慧與年紀

對大部分的人來說,人老了,是一件麻煩的事,不僅體力變差、精力不足,還有種種生活上的不便……,但是有誰不會變老呢?

只是,我有一天在想,如果是在年輕十歲、二十歲以前,對於眼前的世界或事物,是不是也能夠像現在這樣看得明白?

讓自己活得更清澈

當然,答案是否定的。所以,我突然覺得年紀變大了是件好事,讓自己活得可以更清澈一些。只是,這個清澈是怎麼來的?

我發現這是一個很有趣的現象。譬如說打坐,打坐時間久的人,會感覺到自己的心愈來愈細,在比較安定的狀態下,呼吸會比較細、比較長。也就是當打坐時間久了,會有更多微細的覺察,能注意到平常注意不到的事。當然,對年紀而言,也是一樣。那些平常注意不到的事,在十年、二十年前,你可能覺得都是枝微末節、不重要的,所以沒有覺知。而當年紀愈大,就會覺察愈多、愈細,如同打坐久了,你知道自己呼吸的粗重細長,知道身體哪個地方有點僵硬,於是,慢慢地學會了放鬆。

這是對於身體的覺察,那麼,對於自己的念頭呢?

在細微的覺知下,我們可能對於周邊的變動、變化,開始有了敏銳感。除了自己的變化,連同環境的變化,也成了我們覺知的範圍。在這樣的覺知範圍裡,時間久了,是會累進成長的。於是,我們因為這些細微的覺知能力,擴展了覺知範圍,包括廣度和深度。

我常常會用「立體」來形容禪修者的狀態,也就是覺知的範圍不只是平面的(不只是看到眼前的),還會看到時間的縱軸。所以,當有時間的深度與空間的廣度時,我們對於一些事物的看法和作法,包括對自己的認識,都會慢慢地改變。

對於生命的覺知

有些人可能會覺得說,這就是一個人的成長和轉化。可是,我覺得不只是這樣而已,還包含自己對於生命的覺知。我們常說老人是家中寶,家中遇到大小事都可先請教長輩。因為老人家活得長壽,自然見識廣博,對於什麼事、什麼人、怎麼來、怎麼去,自有一套自己的生命經驗所累積下來的法則,所以我們會說這是老人家的智慧。時間、年齡,的確會讓人累積智慧和經驗。但是,也有一些老人家是很煩的,總是不停叨念一些往事。

同樣是老人,有的人智慧讓人敬重,有的人囉嗦讓人反感,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差別?我覺得對於生命的覺知是造成差別的主因。人如果在他的生命歷程中,對自己和世界的覺知範圍開始加深、變廣,自然會產生智慧,但如果一直局限在自己既有的覺知範圍內,就可能只會不斷叨念陳年往事。所以,我覺得人能夠愈老活得愈清澈,是因為他對於生命的覺知到了一個讓人羨慕的狀態,這個時候他才能夠真的成為家中寶。所以,老人家是不是真的讓自己在有生之年,培養出對生命的覺知,是非常重要的事。他可能無法解決迫在眉睫的問題,也不一定能解開人事紛爭,可是因為他對生命有覺知,能活在一個深廣的時空環境裡,所以他看待事物的角度也更深思熟慮,可以協助引導和提醒。此時,家裡的晚輩或是他身邊的年輕人,如果能夠看懂、能夠欣賞,並且知道老人家的重要性,就會非常願意親近這樣的老人。

當然,年紀變老還是一件不可愛的事。我有時候過馬路,當綠燈只剩下五、六秒,看到一些年輕人拔腿就跑,只能認命地想:「算了,我還是等下一個綠燈吧!」即便是有事要趕時,也只能羨慕地想:「哇!如果我年輕個二、三十歲,能夠像他們一樣拔腿就跑,該有多好!」

可是,當我想到如果年輕個十歲、二十歲,對於相同的事能否擁有現在這樣的觀點時,就開始感到慶幸了,慶幸自己處在現在這個年齡,慶幸能夠還活著,而且可以活得更老。因為可以活得更老,所以我對於這個世界、生命,就能夠有機會看得更透澈。所以,當我被一些事纏得頭昏腦脹時,就會停下來想,如果年輕個十歲、二十歲,能把這些事處理到什麼程度時,就會很開心地想:「幸好這些事發生在現在,所以我可以處理到這種程度。」

不過,我也感到疑惑:「為什麼在我年輕十歲、二十歲時,面對的事好像比較單純,現在面對的事好像變得複雜了呢?」後來,我給自己一個答案,那時看到的事,並沒有比較單純,而是看不到這麼多細微的地方。如果用因緣的角度來講,那時能看見的運作模式,事實上就是一個因緣的互動過程。因為因緣不同,所看到的和所解讀的事,觀點就會不同,著力點也就不一樣。

四兩撥千金的智慧

有句話說:「人活著,就是要認識因緣、順應因緣、創造因緣。」把「因緣」兩個字換成「系統」,可能比較容易了解,那就是要「認識系統、順應系統、創造系統」。從系統的角度來講,當以前的你對於系統的運作模式沒有那麼熟悉周全時,能找到的著力點,和現在的你對於系統的洞察更熟悉周全時,能找到的著力點,一定是不一樣的。因此,所謂的「創造系統」,也就是你能找到四兩撥千金的著力點。而當你擁有四兩撥千金的能力時,別人自然就會稱讚說:「嗯,你很有智慧!」

並 存

我們總是說,人從小到大,在受教育的過程中逐漸變聰明了。可是,我對變聰明這件事,開始有不一樣的看法。

在太平盛世的時候,人變聰明會是有用的,變聰明了才會有更多能力資源,去達成這個太平盛世所服膺的主流價值,譬如:怎麼樣賺錢、怎樣贏得良好的人際關係、怎樣說好聽的話,讓自己減少一些困難……。大部分的人都走在這條道路上,於是乎,我們都會覺得人只要努力、讓自己變聰明,就可以一關一關地過,甚至成功。這樣的認知,成為我們從小到大服膺的價值。

可是,等到人走過一段之後,回首這個世界,重新看待這些價值,難免會產生疑問:難道這是這個世界運行的唯一價值、唯一軌道?

主流價值系統建構習性

佛家說人都有習性,而世界運行的主流價值或是主流軌道,基本上就是一個建構習性的過程。於是,在這樣的過程,我們不知不覺地就被一直牽著鼻子走。只是人一生當中,能夠按照主流價值系統所建構出來的信念過日子,而且過得很順遂的,其實非常少。而且,有主流,就有非主流,於是當我們不在主流這條軌道上的時候,就會感到失敗、挫折、傷痛,其實就表示那個長期遵從主流價值所建立起來的習性已經牢不可破,因此才會給自己貼上標籤,才需要療傷。

這個時候就需要從頭來過,把自己既往建構起來的,所謂的良好習慣、良好習性,譬如說:「人只要努力就會成功」的這樣一種信念做出改變,變成是:人努力了之後,是「有可能」會成功,卻也不一定。

有人認為要在這個社會活得好,就必須遵從儒家;如果想要和環境、時空、宇宙產生和諧的連結,就會想到天人合一的道家;一旦面臨挫折、傷痛、失敗,很容易就會走進佛門,想用無我的智慧來療傷。

這個說法在某種程度上是有道理的。但我覺得道家和佛家的精神,對於服膺儒家這個主流價值概念的人來講,會是一種補殘。在這個補殘裡,人們會有一些失落、失意,覺得自己好像無法躋身成功世界。就是這樣的現象讓這個社會常常掉進對錯、好壞、成敗二元對立的限制。所以,當人們面對失敗、失意,面對自己落入非主流裡,想要去療傷、療癒自己的時候,其實也就是面臨到要把自己之前建構起來的系統完全改變,把自己長久建立起來的價值觀做出合理化的轉化與領悟,才能以更輕鬆的態度來面對世間的變化。

不過,如果是站在佛家的立場,就不是那樣線性的思考,而是站在一種覺知的狀態下,知道自己走在追求主流價值的軌道上,而且重點是知道在這個軌道上,哪些部分是為了自己,哪些部分是為了周遭的人。所以,那個為自己並不是自私,為別人並不是大方,而是一種共存。這種共存的概念,就如同儒、釋、道三家同時存在一樣。也就是說,你服膺並且走在主流價值的軌道上,但你很清楚那並不是唯一的軌道,你知道有的人是走在希望天人合一,追求跟宇宙環境和諧的軌道;有的人是走在希望把自己消融、不被框住,追求無我狀態的軌道。這些都是同時存在的。

這種追求不同軌道的過程,如果我們的教育讓我們知道是被允許的、是可以這麼做的時候,人才可能出現具有穿透性的智慧,而不會局限在小小的框架裡。那情形就像是,我是一隻在桌面上爬行的螞蟻,以為這個桌面就是整個世界。可是,如果我有一對翅膀,當我飛起來的時候就會知道,原來之前所看到的桌面,不過是個桌面而已。這時候,看待桌面上的圖案、花紋,或者是一些事,就不會認為是那麼可怕的困難,或者是多麼致命的失敗。一個更整體而通透的生命觀,讓我們更能夠應對「活著」這件事。

建立尊重和信任

如果在信念、思維、價值上,能夠有一個並存的空間,不否定主流價值,可是又知道那不是唯一,那麼,我們的失落、失意、挫敗感就會減輕。尤其身處在亂世當中,我們常常會被單一價值所綁架,雖然這個社會號稱多元,可是我們在這個多元社會,並沒有學習尊重和信任,反而是更多的分裂、廝殺、內耗。我覺得那是服膺單一價值很容易出現的結果。因為單一價值,所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是你對就是我錯。強烈的價值分別下,人們是無法建構尊重和信任。

沒有共存,就沒有辦法容許差異;沒有辦法容許差異,就不會有尊重;沒有尊重,就沒有了解;沒有了解,就沒有信任,這是一連串的。

常常在會談室裡,我們總是說要建立尊重和信任,這對助人工作者來講,是很大的修練,在那個修練裡,不是只針對眼前訪談的對象,而是對整個生活世界,是不是真的能夠尊重和信任,還是只是戴上一個面具,或是學會耍嘴皮子的工夫。

即便是在課堂上,我們也常常教導學生什麼是尊重、什麼是信任,但很多時候都只是嘴上說說而已,結果是老師不信任學生,學生也不尊重老師。當這些現象在生活裡流竄,我們真的能夠培養出好的助人工作者嗎?還是說,我們只是在那短短五十分鐘裡把面具戴上去,像演戲一樣,把尊重和信任給演了出來就好?這樣子,我們跟專櫃的銷售人員又有什麼兩樣?

所以,我們的社會、現今的教育,真正需要加強努力的,絕對不只是聰明而已。

本來面目

我家附近新開了一間醫美診所,每次經過看著斗大的整形看板,心裡總會浮現「本來面目」四個字。

到底人的本來面目是什麼?什麼樣的本來面目,才是人們願意接納的呢?

家庭,其實是最容易找到這些面目的地方。

世界變遷造成家庭紛爭

長久以來,家庭總有許多的紛爭,很多學者會將原因推給女性主義造成女德中落,也推給工業革命引發整個社會結構的改變。但其實這些改變都不是單一原因造成的,整個世界的變遷才是引發家庭紛擾的主因。試想,當世界的變化那麼大,家庭和個人有可能不跟著一起改變嗎?

不久前,一位朋友陪父親回大陸探親。返臺後,他告訴我,老家至今還維持一個習俗:媳婦嫁進門時,婆婆可以先打她三巴掌,另外,媳婦必須自己準備棺材帶進夫家。

這讓我想到臺灣這幾年開始有一個現象,公公、婆婆要等到媳婦確定懷孕了,才肯幫年輕人辦婚禮。原因是怕媳婦不肯生,或擔心媳婦不孕。

於是,我忍不住在想,如果臺灣的女子嫁到婆婆可以賞巴掌的地方去,不曉得會怎樣?另外,臺灣的父母這麼做,不怕與孩子之間的張力嗎?

的確,面對家庭紛爭,我們總以為是人和人之間對待的問題,是關係出了問題,但是,如果細究就會發現,世界的變遷才是真正的導因,是這些變遷的因子在每個人身上作用、產生影響。只是,我們並不清楚。

世界的變遷,就好像電磁波到處亂竄,並且在每一個人身上作用著、影響著,但就是看不到。因為看不到,我們會以為沒有,自然無法了解它的驚人力量。就是這些「波」具體而微地在家庭裡運作著。於是,每個人都像懸絲木偶,手腳被這些「波」的細繩給綁住、控制住,造成家人之間的胡攪蠻纏。公公、婆婆或許會說,自己辛辛苦苦幫年輕人辦婚禮,萬一他們兩、三個月就離婚,那婚禮不就白辦了。如果能夠先懷孕,就表示定下來了,婚禮辦起來才紮實、放心。

看不到動機來自關愛

但是,這樣的紛爭、戰場,我覺得是結果。如果人類夠聰明,或者願意,就該想辦法去了解,真正造成這樣結果的原由。也只有當人們一層一層地把外面的東西剝開了之後,才會看到,原來我今天不肯幫孩子辦婚禮,是因為心裡總覺得,我花錢是希望孩子能夠有一個安穩的家庭,關係穩穩當當,可以幸福過日子。有了孩子,除了傳宗接代之外,更重要的是,將來我的孩子老了以後,至少他們還有自己的子女可以依靠。

這些,都是人與人之間相依相存的關愛,可是為什麼都看不到呢?我覺得是因為並沒有真的去面對那些看不見的影響因素。說難聽一點,我們只是短視地想著財產有沒有人繼承、孩子能不能娶到稱頭會生的好老婆……,卻沒有看到所有在乎的底層,心裡那個真正的動機,其實是來自關愛。

愛,不只讓人心理上得到滿足,我相信更是活命的泉源;而關愛,不只是心情上的愛,更是生命之間的相互依存。尤其現代的家庭都生得很少,好似造成孤單的人變多了。但其實,人與人之間的關愛,與人多人少,並沒有太大的關係;是質的問題,不是量的問題。

所以,當我看到「本來面目」就時常在想,人如何看到自己在生存上最基本的需要,以及自己對關愛的渴求。能夠看到這些時,也就能明白佛家講的貪、瞋、癡,其實都是為了存活而延伸出來的:有了關愛,就要更多,要了更多之後,還想要長久保有……。貪、瞋、癡,就是這樣子來的。

需要的不多,想要的太多

修行的目的,便是希望貪、瞋、癡可以慢慢減少,但是其中有個很根本的問題必須先處理,也就是要先能夠滿足活命的「需要」。不過,當我們真的想通了自己的活命需求時,就會發現,人類真的是「需要的不多,想要的太多」。

這就像美國家族諮商心理師維琴尼亞.薩提爾講的冰山底下的需求。我記得有一次,她的弟子約翰.貝曼(John Banmen)說到他從小就渴望擁有一輛Jaguar(捷豹汽車),那樣的想望一直無法放掉,所以後來他就買了一輛Jaguar模型車,擺在自己的會談室裡。

這真是有趣的事呀!人對於自己渴求的東西,有時候並不那麼明白為什麼需要,即便明白了,但也不一定能問到自己最根本的問題上,往往都是一般世俗講的:會有幸福感、會受到尊敬、會有價值感……。但是,我們是不是該看得更根本一點,很多東西其實就只是為了讓自己活命罷了!

如果能夠回到這個點上,就會發現我們真的是需要的不多,想要的太多,而這時候,就可以離自己的本來面目近一點了。

我記得有一位朋友出國時逛百貨公司,想買些伴手禮。當他伸手拿起相中的物品時,突然想到聖嚴師父講的「需要的不多,想要的太多」,於是便問自己:「這是我『需要』的嗎?」然後就把東西放回去。接著卻想:「這東西拿回去送人挺好的。」再把東西給取下來。「可是,好像沒那麼必要性。」於是又放了回去……。他說就這樣,來來回回好幾次。他發現要做到師父的話真的很難。最後,他實在抵擋不住自己的渴望,於是讓「想要」變成了「需要」,還是把東西給買了下來。從這裡可以看見,生活中,人們好像一直在「擁有」與「放下」之間不停擺盪。

靠近自己,為自己負責

無論是需要或想要,我覺得都要為自己的人生負責。

由於我習慣隨身帶著環保筷,以前總會被朋友笑是乞丐,帶著碗筷到處乞食。但我認為這是一個練習,除了衛生之外,還有一份很重要的滿足,就是為自己的飲食負責。當我拿起自己專用的碗筷進食、用完後把它洗乾淨再放回袋子,那種滿足感,還包含一種俐落的獨立感。

在禪堂過日子的時候,我也常手洗衣服。剛開始覺得有點無奈,因為在家用洗衣機的同時,還可以做許多其他的事。然而,當我用手搓揉著衣服時,漸漸地一種貼近自己的感覺浮現,親近、溫暖又滿足,偌大的洗衣間即便人來人往,我也只和自己一起安定、平靜地享受每個搓揉的當下。我從中理解到,在相互依存的關愛渴求裡,只有回歸到簡單的需要時,我們才能逐漸靠近自己,這時我們與自己的本來面目就會相呼應,即便是剎那。

時間,讓人生無法翻轉。終日裡,忙碌於生計,耽溺於生活,念頭此起彼落之間,生命在流失,但是生而為人,最大的福報也在前後念之間,捕捉住剎那,視框變了,解讀變了,活著這件事,意義也就變了。

理所當然,常是生命的基調,不論順遂或坎坷,時間是驢子頸項上的胡蘿蔔。每天醒來,連慶幸自己還活著的心思都無暇冒出來,就有「行程」在催促著,匆匆步上每日操演的舞台,完成和圓滿是幸運,波折和挫敗是無奈,千萬個念頭瞬間即過,留存在記憶中的或可說是「重要事件」,若不是太過強烈,無明的覆蓋是無法避免的,常常在心裡的空檔想著:「今天中午我吃了什麼?」怎麼樣也想不起來的時候,只能啞然失笑,然後告訴自己:「老了!」回頭發現自己二十幾歲的時候,依然記不得前一頓飯的內容,只好再告訴自己:「又來了,漫不經心的老毛病。」

此書的輯成,是數年間在《張老師月刊》中斷斷續續的專欄逼出來的。當年的月刊主編高惠琳女士基於心理諮商界需要有以禪修內涵融入心理工作視角的專欄,幾次遊說之後,終於每兩個月一次的口述,談談生活中的所思所感,再由惠琳轉為文字刊出,將禪修體會用於日常是我的興趣,雖然自知功力淺薄,但是以此自勵,也不失為一自修的方法,因此就累積出了這些文字,希望藉此捕捉一些常被瞬間念頭所淹沒的無常。

日常,是散亂的,更是漫不經心的,如同蒲團上的照見,面對妄念時,除了回到方法別無他法。即便如此,有時候仍會驚豔於妄念中的別出心裁,或驀然瞥見心的創新,而有所領悟。當然,有時候也真就在黑山鬼窟中轉不出來,而深覺無趣。此書中的文字,也的確反映出每回口述當時生活中的心境,所以,也曾想過是否要略為篩選,但是懶惰的習性給了自己一個理由:既是日常,就留它一個原貌吧!然而,法鼓文化編輯的巧思巧手,讓這些文字有了新的框架與意義,突然間,這平常的日常,就成了耐人尋味的省思,令我自己也珍惜起來。

去年,領了敬老卡的那天,心中莫名地欣喜,問自己:「到底開心什麼?」真的很莫名,是生命進入整合階段的優游自在?還是終見人生況味的豐盛濃郁?我想,都是,也都不是。

真好,這輩子能生而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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