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418期：好說好好說

活動名稱：「自在和諧，擁抱幸福」座談會
與談人：恆實法師（萬佛聖城長老）
　　　　果東法師（法鼓山方丈和尚）
主持人：海翔（灣區資深媒體人）
時　間：2017年10月28日下午1：00～4：00
地　點：舊金山灣區華僑文教服務中心
主辦單位：法鼓山舊金山道場

東西方社會共同需要的自在幸福是什麼？
法鼓山方丈和尚果東法師與萬佛聖城恆實長老，
從自身經驗出發，契理契機分享佛法悲智，
引導眾生學習化煩惱為菩提，
面對自他、家庭、職場，乃至自然、宇宙，活出自在和諧的幸福人生。

主持人（以下稱「主」）：今天的主題是「自在和諧，擁抱幸福」，什麼是自在？如何定義？

恆實長老（以下稱「長老」）：什麼叫「自在」？自在就是沒有煩惱。為什麼沒有煩惱？因為煩惱已經化為菩提。什麼是煩惱？貪心、瞋心、愚癡、我慢，還有懷疑，五個根本煩惱，當那些東西還在我心裡，就談不上自在。

漢傳佛教有八萬四千法門，就是用來對治八萬四千煩惱，每一個法門對治一個煩惱。為什麼我們不認識自在，卻和煩惱很熟呢？因為沒有用八萬四千法門對治。或是只用了一會兒，就去shopping：念佛不好，還是誦經好；誦經好像不管用，那就改成禮佛。等一下又問禮佛好還是持咒好？可能灌頂快一點。這就是shopping，在八萬四千法門裡shopping。用這種態度學佛，當然與自在不熟，煩惱反而變家常便飯了。

那我們從哪裡下手？第一要承認自己心裡有煩惱。怎麼化煩惱？好比說我的同修在吃早飯，喝柳橙汁的時候瞪著我，被那種眼光一看，無明火馬上起來，那就不自在了。如何不發火呢？「忍耐，忍耐，需要忍耐，切莫生氣，薩婆訶。」這是宣化上人教我們的第一個咒，叫「忍辱咒」。少一個煩惱，就多一分自在，怎麼得到自在呢？就是一個一個煩惱來化，沒有什麼祕訣，要下一番工夫修行，慢慢就會自在。

果東法師（以下稱「法師」）：如同恆實長老所說，煩惱即是菩提，並非煩惱就是菩提，而是前念妄念煩惱念，下一念轉為正念清淨念，這就是菩提，也就是覺。每一個人都有佛性，只是被無明煩惱遮蓋，所以要學習體諒與包容，當你體諒、包容，原諒、關懷，就是慈悲，如此少煩少惱，智慧就顯現了。

就像我經常與大眾分享的「心平氣和八證氣」：大家相聚歡喜氣，彼此相處要和氣。互相包容老習氣，莫為不順發脾氣。氣出病來傷元氣，順逆感恩生正氣。活力報恩有朝氣，和樂無諍真福氣。

自在伴隨幸福
主：請問恆實長老，有了自在，幸福就會來。有了幸福，自然也會自在，可以這麼說嗎？

長老：當然可以這麼說，可是做得到嗎？你自己自在，你的子女呢？你的老闆呢？你國家的領導呢？我們不是所謂「自力自給」的self made man，我們出生時都有父母，每個人都是other made man，依他而有，當你知道你的六親眷屬不自在時，你能自在嗎？

美國現在有一個現象——正念（mindfulness）很受歡迎。正念是從佛教來的，現在變成一種趨勢或運動，連美國軍隊也教士兵打坐觀心，倫敦國會也推廣冥想。

在西方，如果你問大家：誰是阿彌陀佛？會不會念佛？他們都說不認識、不會念，但是你問他們有沒有打坐的經驗？他們都有，而且每天都打坐。他們為什麼要打坐？因為不自在，所以就不幸福。

關於幸福，如果你用外在的物質來衡量，例如有錢、有兩部車、三台電腦，就算是幸福；可是，真正內心的快樂是，當煩惱來了，你能化解煩惱，這種衡量方式是不一樣的。正念在西方變成一種新的運動，是因為社會大眾知道現在這種生活方式不自在，想要追求自在，所以正念在十年之內竄紅，變成和瑜伽一樣，甚至和中國菜一樣重要。就像美國、加拿大每一個城市都有中國餐館，現在差不多每個地方都有禪修中心。

這原本是佛教的一種修行方法，西方人為了求自在，所以接受這個方法。這是因病下藥，觀機逗教。如果對西方人講念佛，他們看到阿彌陀佛，就好像已經離開上帝了，他們不要。可能還要經過幾百年的修習，當美國人真正體會到什麼叫做苦，他們才可能會求生極樂。

現在我們稍微有一點苦就吃阿斯匹靈，或者喝酒、吸毒，美國每年有五萬人死於用藥過量（overdose），難道他們不知道用藥過量危險嗎？不知道這樣會致命嗎？知道，但一樣服、一樣死。吸食迷幻藥海洛因死亡的人數，超過槍殺、車禍，那是令人相當不自在的社會現象。所以今天大和尚來了，我們有這個對談的機會，是因為這個社會真的需要佛法。

放下自我中心不對立
主：方丈和尚來自臺灣，臺灣也有一些社會亂象，該如何面對這樣一個大環境，讓自己自在？

法師：看到現象是亂的，是因為我們的心不平靜、不安定；禪修可以幫助我們心平靜、安定而不亂。當接收到外在現象的訊息，也許心裡還是會生氣，但是至少讓自己注意呼吸、保持平靜，口不出惡言。學佛以後，也許心理還有掙扎，但有一些方法自制，提醒自己要有修養。慢慢地，一回生兩回熟，工夫自然純熟。無論是念佛或是注意呼吸，可以降氣消氣，幫助自己平靜安定，心安就有平安，平安就是福。

面對亂象，我們必須理解現象，我們改變不了他人，至少先調整自己，這叫做「神變通」；能夠站在他人的立場，溝通協調。當我們溝通時，常常是要轉化人家，但是如果能站在他人的立場溝通，這才是真正的「他心通」。

真正的智慧是面對亂象卻不受干擾，內心不受誘惑汙染。保持正念之外，還能以善意祝福周遭的人安心自在。我常分享「安心祝福語」：「理解現象，包容狀況，持續溝通，成就修行。」「安心即是成就，奉獻即是修行。」「坦然面對，欣然接受，泰然處理，安然放下。」

我們要學習放下自我中心，世間各種價值觀，不是非善即惡、二元對立；而是要體諒包容。你看到世間的一切眾生，都是在成就彼此，就像「和光同塵」--陽光下，光束裡有灰塵飛舞，事實上它們都是法住法位，獨立存在而沒有矛盾、對立、衝突。

放下外在虛妄的權勢名利位，讓自己內在清淨安定有智慧。人與自己、他人、大自然環境，還有宇宙，彼此都能和諧相處；最終還要超越宇宙的內在與外在，才是真正的「自在和諧，擁抱幸福」。

長老：我說個故事證明方丈和尚的道理。我出家十八年後，宣化上人要我回去讀博士學位，所以我又回到柏克萊加州大學（UC Berkeley）。柏克萊加大的校園很熱鬧，中午有很多學生活動，有音樂表演、打鼓，也有傳教士傳教，我每天都要從南門走過整個校園到北門，去神學院上課。

佛教講戒定慧，戒圓滿了，有了定，就有一種真正的自在，對六根你都把握住了，就能逍遙自在，慢慢地會有智慧，慧從定來，所以有沒有定力，就看你能不能守護六根。眼耳鼻舌身意，六根門頭都有把握了，就是有定了。

我怎麼走過整個校園到達北邊的課室呢？我用念珠，用外在的佛號和內在的正念，我念〈大悲咒〉：「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一邊走一邊念，從電報街（Telegraph Avenue）一直到赫斯特街（Hearst Avenue），看我的心往外跑多少次？能不能專注地走過去？念的時候，不是很緊張，害怕外在的干擾，而是跟著〈大悲咒〉的聲音，像水一樣流下去。無形中，我願意分享〈大悲咒〉的頻率（vibration），願意布施這種大慈大悲的聲音，雖然沒有念出聲音，可是心裡沒有煩惱，心裡自在了，我就變成史鮑爾廣場（Sproul Plaza）的和平分子，一個和平的貢獻者。一邊走一邊念，很快就到了赫斯特街，一共念了十二遍〈大悲咒〉。

我這樣做了好幾年。有一天，到了赫斯特街，要過紅綠燈時，有一位教授走到十字路口中間，她說：「打擾一下，我每天看你在這裡走路，我要向你道謝，感謝你提醒我什麼才是重要的。」我說：「OK，沒問題。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所以如果你有一個很好的工具，像〈大悲咒〉、「六字大明咒」或是佛的聖號、觀音菩薩聖號，六根就不會這麼快向外與六塵結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