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472期：與地藏菩薩有約

《他的身影2》團隊首站到波蘭，
因要拍攝繼程法師指導的禪二十八，
亟需解決交通問題，幸得禪眾「別逃」協助順利解決。
外景團隊捕捉不少好鏡頭，
到了解七拍團體照，張光斗憶起聖嚴法師指導禪七的時光，
多麼希望時光就此停佇……

■ 張光斗

2022年8月18日

俄、烏戰爭的影響，整個地球都無法倖免，都受到經濟、物價、心理等各式影響，就在此一氛圍中，我們抵達了波蘭。

都說波蘭的物價在歐洲算是較為平和無浪的國度，但是我們首當其衝的，就是要面對物價的考驗。飯店的早餐是六十波幣（約合新臺幣四百多元），我們都默默點點頭，嗯！可以接受。但是，一碰到出租的計程車，我們卻立刻舉手投降。

出發前，波蘭禪二十八的主辦人帕威爾（Paweł Rościszewski，我當年就為他取了個「怕我」的外號）說，他很忙，所有入境後的飯店交通事項，都請我們自理，只是介紹了一部九人座的小巴；但對方索價四百美元一天，把我們的口譯張瓈文教授嚇得趕緊婉拒，自己在網路上尋找各種管道。

「別逃」協助解決交通問題

難為了張教授，她真如女媧補天般，一件件耗費心力、撓頭燒腦的難關都被她一一克服，例如聖嚴師父1997年在波蘭帶領禪七的舊禪堂、距離機場較近價格合理的飯店、失聯的波蘭悅眾……都在行前安排妥當，唯獨由飯店前往禪修地點（華沙大學藝術學院，ASP Dluzew）的交通問題，始終搞不定，最後決定臨時叫計程車吧。我們的攝影器材原本就多，加上團隊六人，當然要叫兩部計程車；等到上了車，開始奔跑了，計價的跳表隨著車速不斷加快，結果，一個小時過去，大概是臺北到新竹的距離，兩部車外加來回，就要一千四百元波幣，超過臺幣一萬元，把張教授心驚到拉肚子的程度。

兩天過後，發現這不是個辦法，就把腦筋動到熟識的比塔（Beata，我幫她取了個「別逃」的綽號）頭上，她是老悅眾，追隨聖嚴師父在歐美各地參加了二、三十場禪修活動，當年也是她夥同「怕我」，以及另一位悅眾，親自前往英國參加禪修，並當面邀請師父前往波蘭弘法，還堅持成立波蘭的第一個漢傳禪修協會。近幾年，「別逃」因故與當年一起發心的悅眾，都離開了協會。我們原本就與「別逃」約好，在禪修活動的拍攝工作結束後，一同見面敘舊。

我建議，不妨問問「別逃」，她一向熱情有勁，或許她有不錯的人脈，可以介紹價錢合適的車輛。果不其然，「別逃」就是別逃，她立馬找到一部七人座的廂型車，每天載運我們來回，還可半途移動，一天八小時，只要六百波幣，這一下，張教授與所有的成員都舒心了，也對我口中的「別逃」有了分外的好感。

我們的攝影組阿良與阿峰，這趟的器材不但多，還多出了空拍機。當寶劍第一次出鞘，在禪修道場的天空嗡嗡飛翔過後，那一連串鏡頭的流轉飛馳與格局廣大的視野更替，竟也會感動人到眼眶濕潤的程度，我甚至已經看到《他的身影2》的影片剪輯過後，所能獲得的迴響。畢竟，任何文章或是影片，創作者若是無法先感動自己，又該如何去觸動他人呢？

我們抵達禪堂的時間，全在事前規畫的掌握中，剛好是禪眾戶外經行的時段。華沙大學藝術學院雖然距離市區頗遠，但環境清幽，不但有參天的大樹，碧綠的草坪、廣場，還錯落著各種雕塑作品。正當攝影師們追上禪眾的腳步，開始拍攝，主持禪七的繼程法師剛好也步出主樓的前廊，稍斜卻依然微熱的陽光，全然灑在法師合十的手掌，以及帶著笑容的臉上。

跟師父說聲「謝謝」

8月19日

這是個異常忙碌的一天。因為是禪修的最後一日，過午就結束，禪眾將分別賦歸，我們一早五點就起床，摸著黑，趕赴禪堂，拍攝晨間的打坐、禮拜等鏡頭。

繼程法師在禪修期間，遇有空檔就寫字繪畫，禪修結束時，順便開一個小型展覽，義賣所得就交給主辦單位做為下次活動的預備經費。是日，早齋過後，繼程法師就領著我到他位於禪堂另一側的臨時畫室，展示了法師所寫的《他的身影2》墨寶，並以我的名字綴成一副對聯：「陽光普照日行道，北斗指引夜歸途」，致贈給我；這也是法師給我的鼓勵與勗勉。

隨後，我們在戶外訪問了三位悅眾菩薩，都曾跟隨著師父打過多次禪修的悅眾：波蘭禪修活動的負責人帕威爾、曾為師父開示擔任英文翻成波蘭文的雅切克．馬耶夫斯（Jacek Majewski），以及遠從瑞士趕來，2008年被聖嚴師父允許，得以在歐洲帶領禪修的希爾迪．塔爾曼（Hildi Thalmann）。他們每人的成長、家庭、事業背景都不同，但都同樣在師父座下修習禪法。

針對每人的特質，問過不同的問題後，有一個共通的問題，我都會在最後問及：「如果師父還在，此刻又坐在您的面前，您會有什麼來不及說的話想跟師父說？或是有什麼問題想請教師父？」

帕威爾曾是心理醫生，後來覺得此一行業賺不到錢，轉而成立建設公司；幹練且圓通的他，在我問過問題後，停留了不短的時間，努力在思索，然後輕輕嘆了口氣道：「感謝！我只想跟師父說聲感謝……」

多年前自醫生崗位退休的希爾迪，原本在我們訪問區邊上的大樹下打坐，等到輪到她了，居然四處尋找不見，才要準備放棄，她又自遠處快步過來，腳步之勇健、堅定，根本不像是已逾八十歲的老者。希爾迪仰頭看了看天空，說了許多她對師父感謝的話，尤其感謝師父改變了她曾對生命的迷惘與無助。

坐著的雅切克，起先像是在思考著應該使用什麼樣的語句，但是他忽然晶亮著藍色的眼珠，摯誠地面對著鏡頭，接連做了三個頂禮的動作，那真是此時無聲似有聲，任何的語言都成了多餘的贅飾。

訪問他們三位，成了我的苦差事，尤其是這最後一個問題，三位的反應與態度，都惹得我想盡辦法的咬緊牙根，彷彿才能拴得緊我的淚腺，沒有當場失態，讓眼淚在乾眼症的眼眶裡泛濫成災。

趁著禪眾最後一次集合在禪堂裡，我將代表僧團攜往波蘭的師父手書墨寶「人間淨土」的直幅以及師父的法照，致贈給帕威爾；同時也將方丈和尚果暉法師在我們臨行前，親自錄製的一段錄影談話，播放給全場的禪眾收看。處於俄羅斯與烏克蘭的戰爭硝煙中，果暉方丈特別祝福歐洲的菩薩們，只要心中有佛，隨時與佛在一起，努力精進，相信一定可以心安平安，過好每一天。方丈並且歡迎大家有空回到法鼓山走走，就像是回家一樣。看完方丈和尚的錄影開示後，現場揚起如雷的掌聲，顯然大家都受用了。

沒有師父的團體照

8月20日

一大早，還是天未明，我們就離開住宿的華沙諾富特酒店，前往禪堂，為的是要拍攝禪眾分別賦歸的鏡頭。

以往跟隨著聖嚴師父到世界各地弘法，主持禪修活動，最後一天的最後一刻，就是拍攝團體照。我最是歡喜這一刻，每回與攝影團隊站在師父與禪眾集合處的對面，讀著每位禪眾臉上漾開的歡欣、滿足面容，與師父疲累卻光亮著的表情相互輝映，那就是世間最為美好的寫真，寫出人心最是美善、純真的永恆剎那；我每回都一樣，多麼希望，時光，就此停佇下來，莫再向前狂奔。

這一回，在波蘭華沙禪修的團體照拍攝時，我不再如過去，只站在對面，而是有幸的走了進去，走進籠罩在法師、禪眾們喜氣盎然的脈動裡、群體中，一同感受那輝煌、自在又飛揚的氛圍在彼此之間穿越、流動。我很清楚地知道，聖嚴師父的色身雖然不在，但是，師父傳授、遺留在世間的禪法，就如同不生不滅的佛光，懸在天空，駐足在地，宣講流傳於人間，無所不在，伸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