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482期：第三人生正精彩

五十三歲退休後，踏上出家修行之路，
果雲法師的第三人生，從頭開始。
在團體中消融自我、學習奉獻，
他說人生不分階段，修行是生生世世的事。

■ 陳玫娟

盛夏六月，法鼓山上蟬鳴唧唧，禪堂內，僧眾各各端坐蒲團上，有一位老法師歪著身、駝著背，步履輕安，隨眾作息，「如果我們到了八十歲，還有辦法結夏安居嗎？」看著眼前體力不濟，仍堅持用功的年邁身影，眾人的信心莫不受到極大鼓舞。

這位年屆八十，依然努力不懈的出家眾，是來自臺中寶雲寺的果雲法師。

第三人生：出家去！

「我很喜歡結夏這種精進修行的方式，所以雖然考量過自己體力不夠，還是決定上山。」法師對於修行的好樂心，從第一、第二人生延續至今。小時候，他到臺南關子嶺的某個寺院，當時便浮現一個念頭：「如果能住在這裡多好！」大學畢業後，擔任中學國文老師，第一次跟聖嚴法師打禪七，他便向法師說：「我會生生世世跟隨師父修學佛法。」

果雲法師說，出家修行就是自己想過的生活。四十歲出頭，他走進農禪寺時就想出家，當時已結束一段十年婚姻，只是扶養孩子和照顧母親的責任，著實讓他放不下、捨不得。因此這個出家的願，一直到五十三歲從教職退休，才有實現的機緣。

當時，許多法師很支持他出家，一得知他可以退休，孩子也長大成人，便極力成就他的出家願。「我很感恩退休那年，聖嚴師父與法鼓山僧團破例開了方便門。」這讓已逾出家年齡的他，如願落髮，走上全心奉獻、修行的路。

「出家是為了將佛法分享出去，利益大眾。師父這個願心，也是我的目標。」果雲法師說，出家前在台上講課，善盡「授業、解惑」的職責；出家後才真正開始「傳道」，站在大眾面前開示說法，「能引領人們來理解佛法的好，學到減少煩惱的觀念和方法，那是我最開心的時候！」

分享佛法的願心，推動著果雲法師的第三人生。在寶雲寺，法師帶領禪坐、念佛、助念、讀書會等各項共修活動，而且每週往返中部各地關懷信眾。無論再忙再累，只要拿起麥克風，馬上精神奕奕。

對於讀書會的推廣，法師尤其著力，由於法師喜歡看書，如果可以用閱讀來分享佛法更好！他曾邀約專業師資開辦讀書會帶領人的培訓，派任臺中後繼續推廣，「我有個心願，希望推動一百個讀書會，這個理想還沒達到呢！」法師笑著說。

放下自我，人生更自在

退休後才出家，法師的第三人生，幾乎是個全新的開始。出家前，他擔任農禪寺禪坐會會長、義工團團長，是僧俗四眾口中的「李會長」，深受敬重；出家後，這些地位和頭銜，全部歸零。出家前，他擁有個人的物品和生活空間；出家後，過著團體生活、共用起居空間、物品來自十方……沒有什麼是「我的」，「我」什麼也沒有。

面對出家前後，人際、生活等各方面的種種落差，法師一開始衝擊很大；然而，每每一想到這是自己抱定的方向，好不容易才走上的出家路，再來看眼前這一切，彷彿是一道道考題，來考驗自己的願心是否夠堅定，「我把它們化成了願，我不會起退心，因為我有目標。」

出家後，要學要練的事情還真不少。領眾修行的工夫，沒有會與不會，樣樣都要學；僧團派任的執事，無論喜歡與否，全部都要接受。法師說，當種種境界來的時候，一開始真的不太能適應，「像是原先我在佛學推廣中心，那是我有興趣的領域，後來僧團卻調派我到臺中，其實我的內心，當時並沒有接受。」

話雖如此，果雲法師還是到了臺中。當時中部的僧眾，加上法師只有兩位，原本不會梵唄和法器的他，早晚課、法會都必須上場，「我一個人敲大磬、木魚、引磬，就這樣練起來了。」法師說，能夠因這些境界而學習成長，很感恩俗家母親的一句話。當年出家後，老母親叮嚀他：「凡事都要忍耐。」讓他遇到境界時，每每提醒自己要先面對和接受，然後去反觀和外境碰撞的自己，生起哪些貪、瞋、癡、慢、疑，進而放下自我，學習直下承擔。

第一人生也好，第二、第三人生也好，不論哪個階段，一定會有迎面而來的境界。法師認為，境界就是成長自我、消融自我的最佳機會，「如果沒有這些的境界，也磨不出現在的我來，所以有境界，真的好。」因此，法師格外感恩能在僧團中磨鍊，消融根深柢固的我執和慢心。

步入第三人生後，也是展開助人、貢獻自己的生涯，果雲法師則不止於此，除了奉獻自我，實踐生命的價值，還不斷地學習將自我縮小，甚至消融，內在的生命，更多了一層提昇，第三人生的風光，也開拓出了安然自在的美好晚景。

不分階段，平實過好每一天

當生命來到第三人生階段，尤其邁向八十後，「年老體衰」似乎是必然定律，果雲法師卻不這麼想。「我不會想是年紀大了，也不去管今年幾歲，只是知道自己體力走下坡了。」法師坦然地自我檢視，平日缺乏運動，筋骨僵硬，所以腰背挺不直、體力不好，「那是自己懶惰了！」

今年結夏安居時，果雲法師清楚自己的體力狀況，思索如何改善，沒想到一回到臺中，就有信眾與他分享近來流行的「超慢跑」。法師心想：「該是運動的因緣到了！」於是跟著年輕一輩的法師練習，並當成每天的定課。兩個多月下來，脊椎、腰部、體力都有了進步。

「要動喔！運動真的很重要，我們每個人都要運動。」順著採訪因緣，法師不忘以自己為鑑，勸勉處在第二人生階段的我們「要運動」，還分享有助健康的超慢跑運動。

法師說，這次結夏最後分享時，大家跟他相約：「明年再來！」想到自己打坐時彎腰駝背，讓人起心動念，他反思：「姿勢不正確，不能一味歸於是身體老化。」威儀來自於平時的自律，現在，無論行住坐臥，法師又多了一分觀照，提醒著自己舉止端正、威儀齊整。

「老實說，我從來沒想過，人生走到了哪個階段。」果雲法師說，自己就是平常地過著每一天的出家生活，單單純純、真真實實、普普通通。學佛修行的人生，不分階段，那是生生世世、盡未來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