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初禪寺的故事
The Story of Chan Meditation Center

我剛到美國時，只有一個人和一張桌子，我們就是這樣開始往前走，一步一步，每一步都走得很艱難，每一步跨越的時間都很長。我們每去一個地方，就像是去點一把火，火點燃以後，看當地人對這把火有沒有興趣，如果有興趣，我們繼續找當地的人支持，大家一起把基礎打定。所謂「打定基礎」，就是把腳跟站穩。你如果能夠接引當地群眾，就能在那邊穩扎腳跟，那麼，你一個人或幾個人就可以住下來了。我們就是這麼走過來的。

最初我到紐約的時候，沈家楨居士曾介紹我到一位韓國老居士家裡住。這位老居士很熱誠，非常有道心，他也是剛剛才到美國，後來我常常跟他保持聯繫。他買了一個很小的地方，我借住一個房間。那個房間滿有趣的，白天看不到，晚上才看得到，因為床鋪隱藏在辦公室的座墊下。座墊一打開，就成了房間，也就是房間與辦公桌、佛堂、禪堂、齋堂都在一起，沒有區分，十分經濟。我們幾乎沒有什麼私人的東西，公共的東西就放在抽屜裡面。我在那裡住了一段時間，也覺得滿好的，冬天有床被子，夏天有草蓆子，其他的幾乎都沒有。

這也可以說，能夠容納幾個或者是幾十個蓆子和棉被的地方，就是很好的道場，讓大家精進修行。只要有人修行，自然就有人來供養。剛開始創建道場，有時也覺得不習慣，我想這麼小的道場，誰來供養呢？結果到了中午，自然而然就有人提著菜、提著飯來供養了。

東初禪寺初創的時候，我們買房子沒有錢、吃飯沒有錢，連買筷子、碗、盤都沒有錢，怎麼辦呢？我們就想辦法在路邊拾荒。紐約很可愛的，你們試試看，傍晚的路邊上，可以撿回一籃又一籃堪用的物資。沒有破損的當然很好，破損的、尺寸不一的也沒有關係，我們最初所有的碗筷、廚具，統統是撿來的。我們還撿過一籃子的馬鈴薯、番薯、番茄，也撿到過黃芽菜、大白菜，有的已經是黃了皮、出了芽的，只要把表層稍微整理，還是可以吃的。

這樣的生活過了好幾個月，有一位天主教的修士來看我們，他問我：「你們在西方吃得這麼艱苦、生活這麼艱苦，目的是為了什麼？」我說：「沒有目的，這就是修道。」他聽了點點頭。後來沈家楨居士看到我們生活得這麼艱難，替我們付了第一個月的房租。我們在那裡前後住了將近五個月，人也多了起來，就要另外找地方了。
正好現在東初禪寺的對面，有一層樓要出租，雖然空間不大，但是能夠讓四、五十人一起共修，也就足夠了。有很多人說：「師父，我們應該換大一點的地方。」我說：「道場是這樣子，人多就大，人少就小。我們現在人不多，道場是大不起來的，還是先用小的地方吧。」幾年後，對面有棟房子（即東初禪寺現址）要出售，並且有人發心全數護持，因此我們又再搬家，一直住到現在。

也就是說，我們不要先想到有個道場，但是心中要有道場；只要精進於修行，自然就會有道場。

（二○○八年十二月二十八日講於法鼓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