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賴喇嘛的貓5：喚醒內在小貓，點燃生命熱情，找回最純粹的幸福
The Dalai Lama’s Cat Awaken the Kitten Within

親愛的讀者，雨季並不是我最愛的季節。像我這樣的貓，擁有一身吸水力超強的豐滿皮毛，腳步又略為不穩，在狂風暴雨下外出踏查是一項危機四伏的運動。這就是為什麼這場沒完沒了的煙雨會一直把我困在室內，讓我別無選擇，只能日復一日呆在二樓尊者房間的窗台上，就連原有的特殊景象也不復見。尊勝寺廣場再也沒有身著紅褐色長袍的僧人與著迷的遊客熙來攘往，他們都冀望著尊者隨時出現在群眾之間。相反地，廣場就像裝著昨夜晚餐的碟子般灰撲撲的，毫無吸引力可言。

所以，那個特別的早晨，熟悉的敲門聲一過，丹增隨即出現時，我便抬起頭來，而且興味盎然。丹增是尊者的外交事務顧問，與達賴喇嘛商議時，他一如往常溫文儒雅，他二人還瞄了時鐘一眼。沙彌們輕聲走進來，擦擦花瓶，抖抖墊子──這全都是有客人要來之前反覆排練的前奏。我先往前伸展兩條前腿，再來是兩條後腿，接著才抖動全身伸了伸懶腰，好開心有人要來打破無聊了。

不過，會是誰呢？

身為「尊者貓」，我擁有許多祕辛，其中一項便是前來喜馬拉雅山的名流總是絡繹不絕，確切說來，他們全都是要來到這間特定的辦公室。各國總統啦、流行歌手啦、社會賢達啦、科學家啦，全都自行前來求見。他們表面上說的訪問事由有很多，各式各樣的都有，但您我都清楚真正的原因，對吧？

訪客們最主要是來感受達賴喇嘛在場的感覺。是他那慈愛、又有能量的「臨在」，能把所有感知到他的人都籠罩起來。他輕鬆自若，自發性地傳達了一份理解，那就是，無論我們的人生、我們周遭的世界發生什麼事，在表面之下的一切還是安好的。

最近幾年，有見識的訪客為何都要卯足了勁前來覲見，其實還有別的原因。要我自己說出口就顯得有些厚臉皮了──可是，親愛的讀者，假裝謙虛這種事真的很不可愛，不是嗎？

我當然不希望被人罵說我在假謙虛。您瞧，人們從世界各地來到這裡，其實還有一個令人讚歎的原因──他們想親自證實那件事是否屬實。套句常見，也可能會誤導的問法就是，達賴喇嘛真的「有一隻貓」嗎？尊者的貓──正式場合中被稱為HHC 的她，只是個迷人傳說，或是真有其貓？她雙眸碧藍，閃閃動人？在Zoom 課程上面瞥見的一抹灰色閃光是來自那傳奇之貓的濃密尾巴尖兒，還是光影變化？抑或是希臘神話的蛇尾女妖，必須保持她出身的神祕感？

在那個格外陰冷的早晨，尊勝寺門口閃現汽車頭燈時，我往霧中凝視，但除了緩緩駛近的車輛外，幾乎什麼也看不到。引擎低沉嗡嗡聲的音量不斷增強，然後又逐漸停歇。車門開關聲過後，一片寂靜。過了幾分鐘，丹增引導一位女士走了進來。

一如您早就猜到的那樣，我是一隻行事謹慎的貓，根本不可能洩露尊者貴賓的身分。

不過，這位訪客太特殊了，讓您知道她是位名氣響噹噹的流行歌手或許也是很重要的。您知道，就是那個藝名不是真名那位？其實，她的大名比較像是個頭銜──就好像她嫁給了某個英國貴族那樣。

以上就是我願意提供的唯一提示了，慎重又微妙的提示；此外，或許也提一下她的粉絲好了，他們就是大名鼎鼎的「小怪物」是也。而且，她撲克牌打得相當出色噢。

對，就是她！

我在房間另一頭仔細觀察，達賴喇嘛和貴賓都把雙手放在胸口，鞠躬致意，然後在咖啡桌兩邊的沙發面對面坐下。丹增則在桌子邊上倒咖啡，並從他面前的托盤呈上餅乾。接著他在扶手椅坐好，帶著經驗豐富的外交官特有的慎重神態，就好像完全消失在背景裡似的。

戶外，漩渦狀的迷霧變得更加幽深了，把我的窗台座位也籠罩在深深暗影裡。那是我特別喜歡的狀態。我和大多數貓族一樣，喜歡觀察別人，卻不喜歡別人注意我。甚至在貴賓疑心有我在現場之前，我就能有我自己對他們的看法。

這位特別佳賓即將在一場探討心理健康的大會上與達賴喇嘛同台。她這次來是要一起為這項活動做準備的。在尊者引導下，她解釋說，雖然她一開始是希望成為成功的歌手，但在中途把目標訂得更大了。如今她追求的不再只是娛樂人群而已，她還想要觸及人們的生活，要產生影響力。特別是，她年輕時曾經受虐，所以她的目標是幫助其他有過同樣創傷的人。

她說自己受虐的記憶令她十分痛苦，以至於在很久很久之後，這些記憶仍然會以讓身體疼痛的方式折磨她。

達賴喇嘛專心聽她講自己的故事，臉上布滿慈悲神色。「心念和身體是一體的，」他過了一會兒才回答道：「傷害其中一個，也會傷害到另一個。」

貴賓仔細打量著他，暫無言語。「我花了很長時間才解決這個問題，」她承認道：「我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好幾年來一直都弄不清楚。還以為自己瘋了！」

尊者俯身向前，用雙手握住她的雙手，給予安慰與鼓勵。他深深凝視她的眼睛，問道：「妳是怎麼找到出口的？」

她沉思了一會兒說：「有幾位醫生幫助過我，還有幾位治療師，我學到了很多東西。」接著又停了會兒才說：「對我而言，最重要的或許是創造出一個理想版本的自己。」

達賴喇嘛大聲說出她的藝名。

「沒錯。我思考了所有我最想擁有的特質，然後決定讓她擁有這些特質。接下來，我試著想像自己變成了她。我的粉絲們在回應她時，他們是在回應我理想中的自己。時間一久，接受『我已逐漸變成我最想成為的人』就越來越容易了。」

「想像變成真的了？」

「對。」尊者緩緩地點著頭。「很好的心理學。我們藏傳佛教，也經常這樣應用。」

「真的？」貴賓似乎很訝異。

「妳可以說，這是佛陀的一個基本教導，」他確認道：「思想產生言語。言語產生行動。全都是從這裡開始的。」達賴喇嘛輕敲著頭部。「還有這裡，」他摸著心臟位置。「我們會成為自己所想像的人。無論身處何地，何種情境，我們還是有自由按照自己的意志去思考。最重要的是，有自由去選擇如何看待自己。妳決定要按照妳所能想像到的最好的自己去生活⋯⋯」他笑道：「多麼有智慧啊！」

「謝謝您！」即使我身在窗台暗處，但尊者的讚美似乎讓貴賓雙頰暈紅了，後來她說：「當然啦，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很難。我有時候也沒能做好。」

「改變心理習慣⋯⋯」達賴喇嘛在他的座位上傾身向前，「很難。有時並不一定可行。所以，」他聳了聳肩，「我們就接受。我們繼續接受，但也會繼續嘗試改變。」

「自我接納。」她回答。

「那是最重要的。」尊者向後靠在椅背上，笑著說道。「如果自己在受苦，就無法好好地幫助他人。因此，我們首先要對自己有慈悲心。」

她點點頭，神情真摯。

「要給自己⋯⋯」他眼神雪亮，「同樣的善意，就像對待一位非常親愛的朋友那般。」

無論誰來到這裡，無論他們的背景為何，他們很快就會發現到，尊者把他們最慈愛的本能反映出來了。在他包容一切的臨在之中，他們感覺自己被理解、被欣賞、被全然接受了。還有比這個更棒的禮物嗎？

我繼續關注他們對談，過了一會兒，我感到應該把尊者的忠告銘記在心。於是，便從窗台的墊子跳下來，在家具之間悄悄穿梭，來到房間另一頭，然後把自己安置在這位著名流行歌手身旁的沙發上。

她起初是一驚，但隨即化為欣喜。「噢，好美啊！」她驚叫，並伸手撫摸我。「所以，是真的有她！」

我向上仰起頭，以便能好好感受她的長指甲在我下巴抓撓。人類的女性自有其用處。

「我一直納悶她是否真的存在，」她解釋：「會想說，可能只是某人想像出來的。」

「嗯，那您現在知道了。」丹增說。他從扶手椅深處浮出水面，過去的經驗告訴我，他正準備好要在貴賓初次出現過敏反應跡象時便將我帶走。

但是，尊者這位貴賓並沒有這類反應。相反地，她一邊繼續按摩我的脖子，一邊喃喃道：「看見就會相信。」

達賴喇嘛在對面沙發上說：「對、對。這句話反過來說也對。相信就能看見。」

貴賓皺了皺額頭。「沒看見，怎麼能信？」她問道：「不是要先看見的嗎？」

尊者以手勢示意她，並再次以藝名稱呼她。「妳是一直都看得到她，或是說妳必須先相信有她的存在？」

「噢，我明白了，」她調皮地搖動一根手指。「先有想法。然後才會有實相。」

「沒錯。」

「我們會成為自己所想像的人。」她引用了他之前說過的話。

我尋思，他們對話我聽夠了，我脖子也按摩夠了，於是踏上咖啡桌，走向我最終目的地──牛奶杯。

我注意到丹增和達賴喇嘛彼此交換著疑問的眼神。達賴喇嘛和他的貴賓之間也是。這時，這位流行歌手自行拿起牛奶杯，把她的空杯子放在托盤上，再把牛奶倒進她的碟子裡。

我俯身向前津津有味地大聲舔食時，他們全都靜靜地看著。

「有些生物，」丹增說：「非常善於讓自己的希望顯化為實相。」

他們都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