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淡定

日前，觀音誕。

禪門頓開，萬千信者，絡繹不絕而來。

步出禪悅齋，過鐵佛殿，下至藥師殿，到了山門。

山門外，道路兩旁，賣花的，賣果的，賣香的，賣工藝品的，賣青菜的，賣鞋與布的，仿如一個新興市場。

此間，還有叫唱的乞丐，或坐，或站，或趴，或伏臥，不同的是性別、年紀，相同的是滿臉的滄桑。

看到他們，忽然，我想到了自己──

我寫文章或署名時，常用「比丘本性」。這「比丘」，是梵文bhikkhu的音譯，俗稱「乞丐」，雅稱「乞士」。乞什麼？上乞佛法，下乞俗食。乞法為入道解脫，乞食為資身活命。在佛陀時代，僧人不事勞作，不作炊飲，乞食為生，一心為法。在《大智度論》中，就有說：「云何曰比丘？比丘名乞士，清淨活命，故名為乞士。」

我想，乞丐與乞士，本無不同，山門內的和山門外的，都一樣，都是乞，沒有貴賤。乞丐與乞士之間，乞丐與乞丐之間，乞士與乞士之間，如有不同，則在於他們的乞之格，或叫「乞丐格」或「乞士格」。

有的乞得失了操守，而有的卻乞得保有品格。

有人告訴我說，西藏街頭有位乞丐，向人乞討一角錢，詩人于堅給了他一元錢，這乞丐便找了詩人皺巴巴的九角零錢，然後，一聲「謝謝」，淡然而去，倒是讓于堅不知所措。

是的，人生確應如此。即便身為乞丐，也應有所求，有所不求；應有所為，有所不為；應取棄有方，得捨有度。

作為比丘，靠佛陀大樹之蔭，我們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但一定不要忘了，口張大小要有方，手伸長短要有度。「佛門一粒米，大如須彌山」，令人如何承受得起？「三心未了，滴水難消。」

以另一乞丐的故事，作為本文的結尾吧──

一乞丐於墻角悠然坐着，一善人見之，起憐憫之心，走過去，準備施捨金錢與食物。乞丐感謝善人的好心，但婉拒了他的施捨，並客氣地對他說：「請您讓開一些可以嗎？因為您擋住了光線，我需要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