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摩詰所說經敦煌寫本綜合目錄

＜推薦序＞

　　佛教文獻保存了東方文化、思想、語言等多方面珍貴的資料。其中，漢文佛典佔了很重要的地位，但為中國人熟知、與華夏文化相融合的僅有少數，而《維摩經》即是這些影響吾人生活、文化至鉅的少數經論之一。它把般若經典中與古代道家精神相若之處，以完全適合中國人趣味的姿態表現出來，成為我國思想家、詩人及藝術家的一個重要靈感泉源，在中國哲學、宗教、文學、藝術等領域留下了無數痕跡。

　　此經強調，成為菩薩，不是出家人的專利，在家人亦可修得。經中的對話，非常活潑，唇槍舌劍，往往陷於千鈞一髮的關頭，以合理連貫的安排，表現細膩的思辨。因此本經的可讀性很高。尤其鳩摩羅什(344~413 AD)後秦姚興弘始八年(406 AD)的重譯本，以優美的文學表現維摩能言善辯、法力無邊的精神逸致，使《維摩經》與當時社會的玄學清談風尚相結合，且在僧侶的注釋與皇室的提倡下迅速地盛行起來。其重要地位，從敦煌佛教文物中有大量《維摩經》寫卷及多鋪「維摩詰經變」，亦可窺出一斑。

　　敦煌千佛洞（亦名莫高窟）第十七洞於西元一八九九年發現大批寫卷，尚存且經整理者約四萬號。就內容論，包括佛教、道家、儒家經典及有關史地、語言、文學、社會、政經、法律、天文、曆算、醫藥等文獻，極為豐富。其中，漢文約有三萬六千號，百分之八十八為佛教經典，約有三萬號。其繕寫年代，依有年號的題記，以英國所藏編為797號的《比丘德佑書受戒記》(405 AD)為最早；以蘇聯所藏的《曹宗壽施經》(1002 AD)為最晚，跨越了七個世紀。藏經洞約在西夏陷沙卅時(1035 AD)封閉，寫卷能夠保存至今，乃因敦煌地處偏遠，氣候乾燥，較容易免於人為的戰禍及天然的災害。

　　此批在佛教史和中國文化史的研究上具有重大意義的寫卷中，與《維摩經》有關者，數量高達一○三九號，按內容可分為經文、經疏、變文及雜書等。《維摩經》之漢譯本原有七種，現存三種：吳支謙譯《維摩詰經》(二卷)及唐玄奘譯《說無垢稱經》(六卷)，這兩種譯本分別有兩個和四個敦煌寫本，皆藏於列寧格勒，而羅什所譯《維摩詰所說經》的寫本最多，散藏於各國圖書館，共計八二一卷，不僅居敦煌漢文寫本佛經中第五位，且更是所有唐代卷子中數量最多的一部書。寫本中亦存有多種《維摩經》疏，皆依羅什譯本解經義。而在七十八種敦煌變文中，即有六種《維摩詰經講經文》，也是以羅什譯本作底本，加以演譯。

　　敦煌遺物不限於寫卷，尚包括石窟藝術，如壁畫、塑像及其他文物。莫高窟壁畫中的「維摩詰經變」現存六十八鋪，從晚期壁畫題榜來看，主要是依據羅什譯本繪刻的。可見，該譯本何等重要，在敦煌地區多麼流行。然而若是有心研究這些國寶級的《維摩詰所說經》寫本，則無適用之目錄可查，卻必需從各國所藏眾多的寫本中一一挑出，費時費力莫過於此，更何況其經名不一致恐有漏列之虞。因此本目錄的纂修，旨在便利學者查閱《維摩詰所說經》敦煌寫本，以作進一步的研究。

　　目錄的編製是整理敦煌遺書的首要工作。王重民於西元一九六二年撰成的《敦煌遺書總目索引》向為學者習用，但黃永武於西元一九八六年所著《敦煌遺書最新目錄》評其精審不足、闕漏猶多；雖有「索引」之歸類，但因「俟考諸經」、「殘佛經」、「殘道經」仍為舊目，無名之斷片亦多，故「索引」之功能受損。黃氏以王書為基礎，並蒐集了各國陸續發表補訂闕漏之敦煌寫本目錄，編目成績自較可觀。如北平的敦煌卷子原依千字文編號，近來以北字號重新編目，將同類經典歸併，同時重新查對無名經典。或如黃氏增補王書未收錄之「列寧格勒所藏敦煌卷子目錄」。這些都提供有價值的資料。但資料之外，黃氏的大作竟不附「索引」。若欲查出某書之敦煌寫本，非翻閱整部目錄不可。因此，由功能看，該目錄未堪稱盡善盡美。

　　目前以單經編製的敦煌寫本目錄，據筆者所知，只有日本兜木正亨氏《12473;12479;12452;12531;‧12506;12522;12458;蒐集敦煌法華經目錄》一種。兜木氏親見倫敦及巴黎所藏卷子，故其體例標各卷之高度及卷長尺寸，備考欄內又記載各卷缺損情形、紙張質色、字體、墨色、題記、年代的判斷及是否與定本《法華經》一致等。本目錄之編製，則參考該《法華經目錄》的方式及陳垣《敦煌劫餘錄》之體例，內容包括各卷之行數、各行平均字數、品次，首一行上二字及尾一行下二字在《大正藏》之出處，同時在附記欄說明各卷缺損情形，可聯接卷號及題記等。

　　從寫經的題記，可得知寫卷年代、當時寫經情形及寫卷的斠勘工作。它是重要的研究資料，但筆者發現，前人轉寫《維摩經》題記時，難免有遺漏、失真的地方，例如許國霖著《敦煌石室寫經題記》收錄《維摩詰所說經》題記七卷即有三卷錯誤。另如梅應運撰《敦煌石室經卷題記之研究》中編號斯2838《維摩詰經》卷下之題記，竟有九個字與原卷資料不符合。本目錄則據寫卷資料，如新式標點，把內容列於「寫卷附記」欄內，至於卷子的年代問題，因筆者主要參考新文豐出版公司之《敦煌寶藏》及各國發行的微卷，而未能目35241;原件，便無從多作判斷。

　　敦煌寫卷的數量，直到現在還沒有辦法得出較精確、合理的認識。原因之一是卷子的年代久遠，貼的扣子、粘的漿糊脫掉了，因此一個卷子可能分成二卷乃至十幾卷。大陸學者姜亮夫認為，敦煌卷子的綴合工作是正式做研究之前的第一件事。其技術很複雜，若拼不起來，研究工作就要落空。為彌補此一缺失，本目錄從卷號間經文的聯接及筆跡的相同來綴合卷子，如北平圖書館卷子1148號可與同館所藏另九個卷子——1185、1186、1187、1178、1199、1195、1207、1208、1209——聯接，構成本目錄第406號卷子。可綴合情形以北平所藏卷子最多，大概是敦煌寫本在清末從甘肅運往北京途中被竊。當時官中報有卷數，而無行款、字數，因此，一卷方便分成多卷，以符合清冊之卷數。

　　部分《維摩經》卷子經綴合後，能呈現較完整的面貌。這是本目錄提供給研究者的特別服務，成果比陳垣、黃永武二氏的資料更加具體。在此基礎上筆者擬撰寫畢業論文《秦譯維摩經佛國品斠訂探微》，希望能喚起國人對敦煌佛典之重現，並將《維摩經》之研究帶進札實的文獻學領域。在此感謝本所資訊室及新竹法源寺於目錄編製過程中，提供電腦、熱心協助。同時對高明道老師諸多指正與精神鼓勵，特此敬謝。目錄不明之處，實由筆者才疏學淺所致，唯盼方家不吝賜教！

中華民國八十年歲次辛未仲夏江素雲謹序於北投中華佛學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