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上流》猶如一場人生騙局,上流階層、下流社會都有不為人知的祕密。圖為金基澤一家無固定工作,只靠摺披薩紙盒代工,賺取微薄的錢餬口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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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曾偉禎.圖/威望國際Catchplay提供
《寄生上流》是一部令人深度反思的電影,由奉俊昊執導,融合黑色幽默與驚悚類型的劇情片,在2019年6月第72屆坎城影展的正式競賽單元,獲得最高榮譽金棕櫚獎,也是第一部獲得此獎的韓國電影。
故事發生在一個貧富差異甚大的社會,五百位大學畢業生搶著應徵一個警衛工作。宋康昊主演天性樂觀的父親金基澤,他和妻子忠淑、萬年重考生的長子基宇(崔宇植飾),以及有美術天分的失學女兒基婷,全家四口均無固定職業,金氏夫妻平時靠摺披薩盒的微薄薪資度日,兒女則靠搜尋鄰居與附近咖啡店的免費網路上網。
「寄居」上流的卑微
直到長子基宇靠著妹妹假造的文憑,成功應徵上朴社長女兒的家教,才讓活在社會邊緣的一家人,彷彿看到一線生機。基宇接著以巧計讓妹妹與父母,陸續以朴家小兒子的美術老師、社長的司機、朴太太的幫傭角色進入朴社長家,開始了「寄居」上流的生活。
電影觀眾通常會用五感的眼、耳觀看片中的場景設計,例如基宇從二樓看著朴家一樓庭院的「快閃派對」,質疑地問已愛上自己的朴家女兒:「我能融入他們嗎?這麼臨時的派對,來參加的客人們卻看起來如此體面。」派對現場表演的古典音樂、上流人士的從容自若,來自長久累積的優渥生活習慣,馬上對比了基宇身上所穿的社會救濟舊衣。
關於貧富階級的鴻溝,全片耐人尋味的精彩台詞處處皆是:「他們不是有錢『又』善良,是他們有錢『才』善良。」「錢,把一切都燙平了。」「燈一亮,窮人就像蟑螂,立刻爬回地底。」
其中一場戲堪稱經典,躲在客廳桌底的金家人,趁主人夫妻回來在沙發上熟睡,一個個小心爬離,但燈一亮,金司機如蟑螂般嚇呆不敢動,但只要一有機會立即往下竄逃。片子最後,他已逃到最深的地底。
氣味是身分象徵,也是武器?
奉俊昊導演更細心埋著「氣味」線,加深觀眾心底對「階級的鴻溝」的認知。一般認為「氣味」是兩個階級差異的「現象」,但最後卻成為扳倒平衡(各據天平兩端,不准跨越)的「武器」,成為悲劇結局的主要推手。
朴社長曾對妻子說:「金司機不錯,有時眼看他的言行快要踩線了,最後都能小心不『跨越界線』。不過,他身上的味道,有時候就從前座飄到了後座,真受不了。」有錢人的住家寬大,空氣可以流動,用錢就可輕易地擁有各式讓身體衣物味道清新的玩意;窮人身上的味道,則是住在半地下室的腐味,靠洗衣粉怎樣也無法洗掉。
令觀眾訝異不解的是,金司機為什麼突然憤怒要刺殺朴社長,除了社長只顧自己寶貝兒子昏倒、無視躺在司機懷裡流血不止、被前任管家雯光的老公刺傷的美術老師,卻要金司機立刻替他開車,激發了金司機內心的不滿。當金司機丟出車鑰匙,剛好被渾身臭酸味的雯光老公身體壓住,朴社長再也忍不住,捏起鼻子才願意靠近去撿,有錢人赤裸裸地被用窮酸氣味「反攻」,馬上使上流人士失去優雅自在的模樣,此景也讓金司機整個身心失控,因為那代表對下流人士的蔑視,導致了全面的崩盤。
誰才是真正的寄生人?
導演一分為二的敘事手法,最初,兩個家庭都正享受他們難能的幸福片段,朴家有了全新的幫手、金家四口全都有工作,不過才享受一剎那,立即面臨全面潰敗。朴家全家外出露營的夜晚(認為下雨沒關係,更刺激),金家四口大剌剌入主客廳。沒想到雨勢變大、閃電雷雨成災,是夜當金家四口「跨越界線」橫躺在主人家沙發上、偷喝威士忌酒、吃餅乾零食,大肆慶賀又同時批評有錢人時,前任管家雯光的造訪,不祥的氛圍已然成形。
原來這棟豪宅有個祕密的避難室,是建築師為防南北韓發生戰爭所建,但羞於承認從沒曝光。雯光原是建築師的管家,被朴社長留任,她知道此祕密,後來丈夫因欠債,躲在地下室生活四年。雯光被解雇後,仍住在地底的老公已多日未進食,換句話說,真正「寄生」於朴家的是雯光夫婦。
兩個寄生家族,彼此真實身分曝了光,因為「貪念」,以及怕失去或被掀出底細的 「恐懼」,兩邊開始了「威脅鬥爭」,混亂中雯光被忠淑踢了一腳跌倒腦震盪,與老公被反鎖在地下室。影片在此冷不防地從黑色喜劇轉為驚悚類型,令人不安的強度不斷上升,愈來愈喘不過氣且一路加碼到結局,派對驚悚四連殺混亂後,又突然轉成暗黑嘲諷的勵志故事——基宇成為「有錢人」買下豪宅,以拯救因殺人轉逃入豪宅地下室,成為真正寄生人的金司機。「財富」真的是解決人生問題的處方?導演又快速地用蒙太奇手法說明,原來這不過是兒子基宇的「空想」,批評基宇的虛弱空幻,直指韓國社會的病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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