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民國三十八年(西元一九四九年)五月入伍,到民國四十九年(一九六○)元月正式退伍,這一段的軍旅生涯,超過了我少年時代出家做和尚的年數。但是,我總覺得,自己還是個和尚。雖然在軍中的身分是軍人,我內心卻不曾想到過我不是和尚。因此,一旦奉准退伍,自然而然地又回到了佛教的僧團。所以,對我而言,這不是再度出家,而是回家。
在軍中十年多的時日之中,並沒有浪費生命,對國家付出了我的奉獻,對自己也做了相當多的充實,那是一段成長得非常辛苦而又值得回味和珍惜的歷程。不僅是在學問上,已經不是當年的「吳下阿蒙」,就是對佛法的體驗上,也曾經過幾番的突破,特別是在我二十八歲的那年,曾經由於近代禪宗大德虛雲老和尚的傳人,靈源和尚(一九○二-一九八八)的接引,而得到一個入處。這使我的生命,就好像是從一個自我作繭的鐵罐裏蹦了出來。
我的生命不僅不再屬於自己所有,也不必要說是拿來奉獻給我們的世界和一切的眾生,只是想到如何地做,如何地學,才是佛教所需要的,以及人間所需要的。
這一次的出家,是依止鐙朗東初老人(一九○七-一九七七)為剃度師,他給我的法派字號是「慧空聖嚴」。他是太虛大師的學生,也曾經擔任江蘇省鎮江的名剎,屬於曹洞宗系的焦山定慧寺方丈。他是曹洞宗的創始人洞山良价下第五十代傳人,同時他也在臨濟宗下常州天寧寺參學,也是臨濟宗普陀山系的寺院出家,所以一人傳承曹洞與臨濟兩支法門。因我跟東初老人出家,在法系上也同時繼承曹洞與臨濟兩流。這以一個出家人來講,似乎有些複雜,其實正可見其殊勝,佛法本來一味,若要分河飲水,乃為智者不取。
在此,我必須另做一個溯前追後的敘述,因為我除了從東初老人得到兩系的傳承,另外,在民國四十七年(一九五八)春,跟靈源和尚結了法緣之後,直到民國六十七年(一九七八)十二月五日下午二時,他才正式賜我法派字號叫「知剛惟柔」,也給了我一份法脈傳承譜《星燈集》,這使我又跟鼓山湧泉寺,臨濟宗派下的法脈有了傳承的關係,而成了臨濟義玄之下第五十七代傳人。
(選自《聖嚴法師學思歷程》,節錄〈出家與回家〉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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