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釋果毅(法鼓山普化中心副都監) 圖/法鼓山普化中心提供
Date:8月24日
此次的參訪行程,我們第一個抵達的城市是洛杉磯,主要是想拜訪由一行禪師所創建的鹿野苑道場(Deer Park)。趁著一個半天空檔,安排參訪位於市區的洛杉磯禪中心(Zen Center of Los Angeles),本以為小小道場能看的不多,但卻有意外豐富的收穫。
其實,洛杉磯禪中心也算是大名鼎鼎,是由屬於曹洞宗系統的白梅派前角博雄禪師(Taizan Maezumi Roshi)於1967年所創立。前角博雄雖然沒有鈴木大拙或鈴木俊隆知名,卻也是日本禪傳入美國的重要人物之一,姑且不論其本人及其座下傳承的幾位弟子所發生的爭議,這個法派對禪法的弘揚,是具有相當的影響力。
在GPS的引導下,從大路轉進小巷,不知不覺開進了道場的範圍內。而所謂的道場,不過是幾間一般的建築物,就像平常的住家一樣,如果不留意的話,很容易就錯過了。這樣的住家道場形式,在接下來的參訪行程中,其實是很常見的。
抵達後,慧玉女住持(Wendy Egyoku Nakao,溫蒂.中尾慧玉)與兩位女眾,立刻出來迎接。慧玉住持1948年出生於夏威夷,為日本與葡萄牙後裔,1978年開始追隨前角博雄學習禪法,1983年受戒,1995年禪師往生後,繼續跟著其大弟子格拉斯曼(Tetsugen Bernard Glassman)學習,1996年得到傳法印可,成為法子,在格拉斯曼離開後,1999年繼任為該中心住持。另外陪同的兩位女眾,一位是助理老師,一位正在見習中的助理老師。
慧玉住持個性開朗而坦率,非常親切,有問必答,親自帶著我們參訪每一個空間。環繞在小廣場周邊的,分別有禪堂、佛堂、法堂、知客與齋堂等,每一棟的空間都不大,都是由住家所改裝,小巧而樸實。
西方道場的空間運用
首先參觀禪堂,住持領著我們到佛前拈香,是以花園裡的花瓣代替,當天放在碟子中的是薰衣草花穗。慧玉住持解釋,因為很多人對香的味道過敏,也不喜歡空氣中瀰漫煙燻的感覺,所以在十多年前已經改用這種方法,既環保,又能與當地的植栽園藝有所連結。我們對這種方式都很認同,或許值得正受到塵霾影響的臺灣參考學習,但要中國傳統寺院一下子就接受,恐怕也不容易。本來我們從臺灣帶了一盒香來當作禮物,當場默默收了起來。
禪堂的空間不大,一個方墊挨著一個方墊,最多約可容納35人,旁邊有一間小參室,禪眾可以申請和住持小參談話。禪堂旁,還有一間小佛堂,供奉觀世音菩薩,信眾可以隨時進來點燈祈福。
佛堂是另外獨立的一棟,也是平日進行早晚課的空間。從佛堂再往裡走,是一間祖堂,除了供奉前輩祖師,還有創辦人前角博雄,最特別的是,正中央供奉的是前角博雄母親的牌位。他們在特別的日子,會在這裡進行禮祖法會。
另一棟白色的建築是法堂,是說法開示的地方。一進入法堂,迎面是一尊大愛道比丘尼像,旁邊牆上掛有幾代法子的照片,包括慧玉住持的第一位法子,是一位黑人女眾,相當特別。
除了主要的殿堂空間之外,旁邊還有一排矮房子,那是近住眾的宿舍。目前有25位近住眾,他們支付房租,平時各自有工作,白天外出上班,只有下班時間和週末才會在道場,參加共修活動,並協助道場的維護和運作。
最後,引領我們來到一棟結合知客、書店、齋堂的房舍,每一個空間都很迷你,每個角落、牆面都被充分利用。之後我們就在僅可容20人左右的小小齋堂中,坐下來享用茶點和談話。
居士講師的養成方式
慧玉住持對聖嚴師父並不陌生,所以對我們的來訪熱忱又好奇,一坐下來就問我們此行的目的(可參見《人生》400期)。我們則想多了解相關的運作,尤其是居士講師的養成方式。因為這裡全部都是居士運作,連住持本人也是。
這裡教學的人員分為兩種,一種是居士講師,一種是宗教人員(priest),不論居士講師或宗教人員,都必須得到印可傳法,也就是只有法子才可以教學。而兩者的區別在於,宗教人員可以主持宗教典禮儀式,居士講師只可以授課。除了基本應該具備的佛法知見、禪修體驗外,慧玉住持表示,挑選的標準有兩項,首先是情緒要穩定,其次是與他人互動溝通和諧。可見得,「人格風範」的重要性在於學問、禪修經驗之上。
凡是擔任居士講師或宗教人員,都必須受「菩薩戒」。這是由道元禪師自創的〈正法眼藏受戒〉儀,將傳統的「菩薩戒」簡化為16條,只有:三皈、三聚淨戒、十重禁戒。而由居士講師進一步要成為宗教人員,還要再發願,分別為:1. 發願奉獻教團,2. 發願全心全意求法修行,3. 個人發願。
慧玉住持目前有6位法子,分散在北美各地教學,大家一年只聚會見面一次,平常完全沒有聯繫,各自努力,也可以說是各憑本事弘法。這對於習慣於團體組織運作的我們,一開始還真難以理解,頻頻問:「如何提供他們發展的資源?」、「如何保持道風一致?」她則一直聽不懂我們的意思,經過一番溝通解釋後,雙方終於理解彼此的狀況。
女性角色的浮現
由於居士弟子們多半還有自己的工作,無法專任、專注在禪法的教學;少了組織的力量,在這全球化的時代中,個人力量很容易被淹沒;而身處滾滾紅塵中,更是考驗個人的修行熱忱和純度,這是否會稀釋法的深度?相對地,有了團體的保護和資源挹注,可以發揮更好的整合力量,但是否會讓人產生依賴和保守心態,淡化個人意志力和創新力,也是值得我們好好反省思考的。
這裡原本由男眾住持,現在改由女眾負責,我們問慧玉住持,會不會有什麼影響?她表示,目前固定來到道場的成員約有100位,男女眾居半,在她擔任住持後,男眾成員並沒有因此而減少。她很委婉地表示,過去比較專斷權威的領導方式,讓一些人不適應而離開;她認為「心胸寬大、廣納眾議」,以及「能否帶給大眾佛法的利益」,這才是重點,與性別無關。
離開前,我們在小小的庭園走了一圈,其中矗立一尊木雕的觀世音菩薩像,是一位女藝術家的作品,前方座椅悠閒地散落著,慧玉住持說,這是她最喜愛的一個角落。如同觀世音菩薩一樣,慧玉住持以其女性的身分,兼具柔軟而堅毅的特質,以及大氣磊落的大丈夫風範,將白梅派禪法不斷傳持下去。
女性角色的浮現,是我們北美參訪之行,接受到的第一個強烈訊息,同樣的訊息,在接下來的行程不斷出現,帶給我們不少震撼和啟發。在跨入新時代之際,佛教團體中男女二眾如何平等共處,各自發揮所長,呼應世界潮流的發展,這是我們每一個人——不論男眾、女眾,都需要重新面對、檢視、學習的新功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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