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果然是大師

佛陀的忠實弟子波斯匿王侍母至孝，日夜請安問暖，將他高齡近百、日益衰弱的母親照顧得無微不至。有一天，就在波斯匿王出城時，他的母親卻壽終正寢！波斯匿王最倚重的大臣不奢蜜心想：「若是大王聽到這個惡耗，一定會過於悲傷難以承受，甚至可能因此病倒，我得想想，讓大王不致太過悲傷才是……」

不奢蜜於是命人備好五百頭白象、五百匹駿馬、五百名士兵、五百名歌女、五百名老婦、五百名婆羅門、五百名沙門，並準備五百件華服、五百件珍寶，更訂製上好的棺木，還以華麗的彩畫、絲綢、幡蓋裝飾，大隊人馬一路浩浩蕩蕩、載歌載舞，出舍衛城。

這時，波斯匿王正好回城，見狀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哪裡來這麼壯觀的隊伍？」不奢蜜上前回他：「報告大王，城裡有一位大富長者的母親往生了，這些都是為她準備的。」

波斯匿王不解問道：「準備這麼多老婦人做什麼？」不奢蜜回道：「這五百名老婦人是要獻給閻羅王，做為贖命用的。」波斯匿王聞言失笑：「這未免太愚癡了，就像有人落入鯨魚魚腹裡，怎麼可能還救得出來？」不奢蜜回覆：「沒關係，那就再加上五百名歌女贖命。」波斯匿王搖頭說道：「人死了絕不可能復生。」

「那就再加上五百件珍寶。」「那也不可能。」

「那就再加上五百件華服。」「不可能。」

「那就請五百個婆羅門同時施咒讓亡者復生。」「不可能。」

「那就再請五百個高僧說法，讓閻羅王放人。」「不可能。」

「那就集合五百個士兵，以武力救回亡者。」

波斯匿王忍不住哈哈大笑：「你愈說愈荒唐了！你聽過有人能長生不死嗎？」不奢蜜回答：「確實沒聽過。」波斯匿王於是說道：「是啊，確實沒有這樣的事，所以睿智的佛陀才會說，一切眾生皆歸於死。」

這時，不奢蜜突然跪下，對波斯匿王說道：「所以，大王，請您千萬節哀，就像您已經明白的，一切眾生皆歸於死。」

波斯匿王不解：「為什麼要我節哀？」大臣這才緩緩道出：「大王，太后今日往生了……」波斯匿王聽完，一時訝然無法回應，連嘆了數聲，待情緒緩和過來，體會了不奢蜜的用心後，才說道：「很好、很好，謝謝你用這樣的方式讓我知道……」說罷，便返回城裡為母親鄭重地處理後事。然而，後事一結束，他不待休息，便風塵僕僕地驅車趕去見佛陀。

他一見了佛陀，便說明母親往生的事實，接著涕淚俱下地表達內心的哀痛：「我願意用一切交換我母親的生命，用珍貴的白象、駿馬、車乘、金銀珍寶、奴婢、僕從，什麼都可以。甚至於，要我放棄我的國家、土地、人民，我都在所不惜，只要能換回母親的生命……」

佛陀開示道：「大王，如我曾說過的，您也已經知道的，一切眾生皆歸於死，人身似雪花、似灰壤，因此，當四大恐怖來時，沒有人能倖免，一是老，二是病，三是死，四是無常……」佛陀接著語重心長提醒：「就連您也一樣，不久，您也得面對這四大恐怖，所以，要常念無常、廣修無常啊。帶著無常的體會，依於正法治理國家，利益人民，這才是未來往生善處的保障……」一席話將波斯匿王從悲傷中敲醒。

「無常」，是大家耳熟能詳的概念，對於與自身不相關的生死、意外，人人都能以一句「無常」做為總結，以至於，「無常」好像成了風涼話。就像波斯匿王，他何嘗不知道無常、何嘗不知道生者皆歸死？然而，理智知道與切身經歷卻是天差地別，摯愛與習慣了存在的母親一旦往生，他還是痛徹心扉……而這可能是我們每一個人的寫照。

因此，佛陀提醒，無常，不只是一個概念或現象，而是一個修行的法門——時時刻刻，面對一切人、事、物，不管喜愛也罷，厭惡也罷，都要生起無常想，讓自己的心不被當下的觸、受、愛所迷惑，因而產生執著，而在擁有時的沉溺，以及失去後的痛苦之間輪轉不已，如此，心才能得到解脫。少一分煩惱、執著，就是多一分智慧，我們也更能做真正利人利己的事。

聖嚴法師法語

人可以藉由持戒、布施、忍辱等
修行來轉化習氣。

◎ 摘自：《聖嚴法師與宗教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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