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位時代的祇樹給孤獨園

網站服務選單

會員服務選單

相關聯結

  • 聖嚴法師所有著作
  • 人生雜誌

您目前所在的位置:

商品圖片

你是佛陀接班人!【內頁泛黃】
The Buddha's Apprentices 〈大自在系列〉

作者:蘇密‧隆敦 〈編者〉

出版社:法鼓文化

出版日期:2007年09月01日

語言:繁體中文

系列別:大自在

規格:14.8x21 cm / 平裝 / 240頁 /單色印刷

商品編號:1110760061

ISBN:9789575984021

定價:NT$280

會員價:NT$238 (85折)

  • 接受海外運送
  • 接受7-11超商門市取貨
  • 接受新竹貨運貨到付款

精采書摘

< 回商品頁

【什麼才是真的瘋狂?】 - 蕾拉.梅森(Layla Mason)

↑TOP
蕾拉.梅森是化名,二十六歲。

意外的一場病

「我感冒了,不能去參加明天早上的打坐了。」弟弟在電話中這麼跟我說。我們就讀於同一所大學。「我想好好睡個覺把感冒趕走,妳自己去打坐吧,別管我了。」第二天早上,我從宿舍長途跋涉,走過泥濘的雪堆,來到教堂的禪修室,途中經過弟弟大一的宿舍,想到他正在生病,於是便決定進去探望他。宿舍裡的人都還在熟睡,但是他的房門半開著。我走進了一間相當乾淨的房間,事實上,房裡只見淡色松木的宿舍家具,還有一本放在桌上的道格拉斯.亞當斯 (Douglas Adams)的書,連垃圾桶都是空的。

弟弟走進門來,我猜他剛從洗手間出來。他的眼睛四處打轉,幾乎無法走路,我想他會不會是喝醉了。到底是怎麼了?他咕噥著說了一些我聽不懂的話,然後搖搖晃晃地在房裡走著。「來這裡,深深吐口氣。」我命令他,不確定他會吐出什麼樣的氣息,沒有酒精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開始著急了,弟弟顯然神智不清。我打了通電話給父親及校警,一名校警趕來,和我一起將弟弟抱上巡邏車並開到大學的附設診所。在心理醫師的房間裡,弟弟開始爬上家具,活像一隻吃了迷幻藥的猩猩,還不斷流著口水。診所的人員叫來了一輛救護車,於是我們把他送去醫院,一路上,他都被綁在擔架上。

血液檢查結果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的物質。我在醫院的休息室裡度過了很難熬的一晚,隔天心理醫師說,弟弟可能是因為期末考的壓力而產生精神分裂的症狀,他現在可以出院回學校了。當我回到他的宿舍時,我發現在亞當斯的《生命,宇宙及萬物》(Life, the Universe, and Everything)這本書中夾了一張紙條:「請將這本書歸還給書的主人。我決定要結束自己的生命,現在,我已經死了。對於自己所帶給你的任何痛苦,我感到非常抱歉。」

透過伏特加酒和一種新的安眠藥,弟弟首次嘗試自殺,也從此展開長達五年往返醫院、家庭式宿舍(group home)、治療以及服藥的生活──也永遠改變我是他最親密的朋友的意義。弟弟在高中時代是畢業典禮致詞代表,討人喜歡,也是位運動健將,今天突然變成這樣,最令我痛苦的部分是我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醫生說,最有可能的原因是生理上的的精神分裂症,這種病經常發生在十八歲左右的青年,特別是在剛離開像家一樣的規律生活時。

父親對這個答案十分滿意,因為這個答案讓基因變成了罪魁禍首,而不是其他任何人。但是,還有另一個可能的解釋。

醫生們要我詳細地述說我們的童年生活,於是我開始敘述一些我們從來沒有在外人面前提過的事:父親在過去我們與他同住的十年中,一直都是個具有暴力傾向、性情難以預測的家長,我們常常會因為忘了鎖門等一些小事而挨打。他會在我們臉上吐口水,會因為我們的不敬行為處罰我們,做數百個伏地挺身,這期間充滿了難以計數的互相鬥智,以及父親對外在世界的妄想症。於是,醫生開始改變診斷結果:「我們認為你弟弟可能患有因創傷後的壓力症後群。」醫生這樣告訴我。弟弟跟父親生活的十年當中,持續活在恐懼中,害怕父親所說的「把你丟到窗外」以及「打斷你一身骨頭」的威脅會成為事實。在這種受虐經歷後,他把對父親的所有怨恨都轉到自己身上。

醫生們圍著長桌坐著,在我把事實真相都說完的時候,他們都靜靜的看著我,原本在黃色筆記本上書寫的動作都停頓了。能把事實真相說出來的感覺真好,在敘述的過程中,我十九歲的腦袋突然醒悟到:這些事情是多麼可怕。接下來,我發現他們必定會想到一件事:我,不僅僅看到,而且是親身經歷過同樣的事情,如何能讓自己不發瘋?我在大學的成績全是A,看起來適應良好,也有正常約會──也會每隔幾個星期就會前往漆著粉紅色的管制病房,拜訪我那被抗精神病藥物控制,流著口水的弟弟。

這些年來,看著弟弟的病情每況愈下,我用盡全力去證明自己和他不一樣,將來也不會變得和他一樣。當弟弟在州立醫院裡用汽水瓶的瓶口割腕時,我以最高榮譽的成績畢業了。當他試圖在療養院自焚時,我進了研究所。當他想要用BB槍射穿自己的眼睛時,我的作品出版了。弟弟以自我毀滅的方式來面對我們的過去,而我以達成超乎預期的成就來面對。

但是,我卻不會因為有這樣一個弟弟而感到羞恥,事實上,我把「我那瘋狂弟弟的故事」穿在原本就已經很花俏的外套上,有如一個榮譽臂章:我是成功人士,「儘管」我置身在一個會把人逼瘋的環境中。另外,我還可以告訴別人,我投入好幾百個小時照顧他,安排醫生、與精神醫療體系打交道,甚至讓他和我同住一個夏天。我說過無數次有關我們的故事,當有人說:「妳是怎麼做到的?妳年紀這麼輕就這麼堅強。」的時候,我就會感到很安慰。

然後,去年夏天,發生一些事情,使我在自己與弟弟之間、在明智與瘋狂之間所築起的高牆,開始有些鬆動:我遇到了一位禪師。大行禪師(Daehaeng Sunim)現在已接近八十高齡。她是一位很有影響力的老師,領導一個由她創建的龐大國際禪修組織。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中,我在韓國首爾,經過他人安排跟她會面,為了在見面前有所準備,我開始拜讀她的傳記。哻

悲慘的少年生活

禪師的少年生活和我們一樣悲慘:有一個殘暴而且充滿控制欲的父親,一個退縮而且手無縛雞之力的母親,生活在貧困、骯髒的環境裡。父親的虐待迫使她必須逃到森林裡過夜。在字裡行間,我不禁懷疑,她的父親是否會在夜晚變成一個侵略者。她終於在青少年時永久逃離了家庭,成為一位女尼,進入森林修行十年。冬天裡,她只穿著單薄的棉布袍子流浪,以葉子和草來裹腹,睡在松樹下,並在河邊的沙洞打坐。她的皮膚龜裂流血,骨頭外露,狂野的頭髮用樹枝纏成一個髮髻。她的公案變成了「Appa!」也就是韓文中的「爸爸」。她不斷問著:「誰是爸爸?」、「爸爸在哪裡?」。升起的答案是:「妳必須死亡,然後妳就會看到自己。」

在幾度自殺失敗後,她做了最後的決定,想找一個地方徹底停下來,一個沒人會侵擾她身體的地方,她來到漢江的一個懸崖邊,但是,當她來到水邊的那一刻,她忽然停下腳步,忘了尋死的念頭,在那兒站了半天,凝視著江水,就離開了。不久之後,她跪在小溪邊想要喝口水,在溪邊,她清楚看見自己疲憊的面容,心想如果頭腦感覺起來沒問題,為什麼身體看起來這麼糟糕。這時她從內心深處得到一個答案 :「一切都是佛。」這位尼師生平第一次看到了她內在「爸爸」的真面目。在這個深刻的覺醒後,禪師繼續接受當代偉大禪師的測試。在通過測試之後,她的師父宣稱她是自己所見過的人當中最出色的一位。在接下來的四十年間,她接引了數十萬的信眾。

我把書闔上,內心似乎剛要打開,腦子裡卻冒出許多批判。我想,如果這個女人生在美國,她一定會被迫關進州立醫院。在美國,絕對不可能容許有人邊走邊哭喊著「爸爸」,又髒又餓,而且還是半裸的狀態,甚至想跳河自殺。因此,她一定是像弟弟一樣,真的瘋了,而這本傳記也只不過是禪宗想要美化瘋狂人物的產物,或是一本極端的聖徒傳。根據這個結論,我把內心封閉起來,然後出發前往她位於首爾郊外的寺院。

我和兩位翻譯都非常期待在她的私人居所與她會面,房間裡每樣東西都光鮮亮麗、一塵不染。年長的女尼們四處忙著為禪師開路。我有些焦慮,腦中充滿與禪師見面的先入為主觀念,還想到她可能是個瘋子,這些念頭在我腦袋同時爆發開來。終於,一位嬌小的老婦人走進來,所有的女尼都迎上前去。她戴著一個大框的眼鏡,鏡框鍍著玫瑰色,與她的唇色十分相配。我先入為主的想法逐漸開始融化了。她最後在沙發上坐下來,房裡的人表情都很僵硬,而且很正經。她直視著我,突然間,我覺得自己十分渺小,而且覺照力很強。我注意到自己的內心澎湃著,整顆心以前所未有速度跳動著,而且好像失了神。當她開口說韓文時,我覺得自己不需經過翻譯也能瞭解她所說的內容,她的心力似乎對我產生強烈的影響,而我卻絲毫沒有招架之力。在問了幾個禮貌性的問題之後,我感覺到她認為我的態度不誠實。我最後終於說出重點,我說:「我可以請教您一個比較私人的問題嗎?」 她點點頭。於是我問:「我讀了您的傳記,像您一樣,我和弟弟在童年時代也碰到過許多與父親有關的創傷。身為一個佛教徒,我們應該如何療癒自己?」

她說,我們的心和父親的心其實是同一個心。聽到這些,我感到惶恐,甚至噁心:那樣一個禽獸,怎麼可能是我的一部分?她說,當我的心轉化成原諒、慈悲和純潔的時候,也會同時開始轉化父親的心,這個說法並不能馬上讓我解開心結。畢竟,我花了好多年的時間,才把弟弟、父親和我之間相互牽絆、依賴的關係解開。我費了很大的努力,才在那個背叛一個小女孩和小男孩信賴的男人之間,找到一個適當的冷漠距離。

然而,在會面結束離開時,我覺得自己碰到一位高度證悟的修行者。離去時我體會到,創痛裡隱藏著偉大的覺醒,甚至這種覺醒會因為創傷而激發出來。像弟弟這樣的人,是有希望的。我的心開始緩緩打開了,弟弟和我之間的那道牆,也倒塌了。

重新看待內在的佛性

這些日子,我試著在弟弟的身上尋找禪師的特質與潛能。對於父母的各種不當行為,弟弟那泰然處之的態度是我所羨慕的,因為當父母做出與以往行逕相同的愚蠢舉動時,我仍然會暴跳如雷。當我們到母親家過節時,每個人對我都存著戒心,而且保持距離,但大夥兒卻喜歡在弟弟抽菸時,坐在門廊前和他聊天。弟弟會仔細傾聽大家說著家中蓋房子的進度,並且認真看待他人的痛苦,他尊重每個與他互動的人內在的佛性。

更重要的是,我現在相信要不是因為弟弟發病,否則家中沒有任何一個成員,包括我自己在內,能夠展開自己的療傷之路。在弟弟生病前,我們的家庭充滿了祕密、操控與羞辱,儼然是一個沒有人能解開的精神死結。我現在深深地尊敬弟弟,因為他勇敢面對痛苦,並且誠實顯現我們童年的真相,讓我們有鬆開那個死結的力量。現在,我能體會弟弟在那些艱難的日子裡,他不是發瘋了,他只是想要藉由自己的努力去找尋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