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466期：學永嘉大師過禪系生活

螞蟻入侵是令人頭痛的事，
沒想到為螞蟻造路、給糖吃，
人、蟻竟相安無事……
螞蟻雖然是小小的生命，但護生不起分別，
善念的循環會回到自身，
利益「我」和「我們」。

■ 文／張顥嚴（恆誠有機農場主人）

一早，妻就在我們居住的老宅四周圍放置「螞蟻的路」。

為螞蟻鋪路

螞蟻的路，就是0.5英吋口徑的硬質塑膠水管。妻長久觀察「疣胸琉璃蟻」，發現這種螞蟻很喜歡或躲或走在水管裡，索性就用這種水管引導螞蟻行走。

近年，疣胸琉璃蟻在中部淺山區域大爆發，嚴重地干擾我們的山居生活，往往一不注意讓螞蟻大舉入侵，就會在廚具櫃縫、家具底部，甚至冰箱裡找到螞蟻。妻是一個正信的佛弟子，堅持不傷害任何一隻小螞蟻，她往往會花上半日把螞蟻一一送出家門，才開始做家事勞務，這也導致山居生活初期，我們常常為了螞蟻問題而鬧得不太愉快，如等到將所有螞蟻都送出門，肚子早餓得咕嚕咕嚕叫，我想為什麼要這樣堅持，而讓自己不愉快呢？

一次偶然的機會，妻與昆蟲學背景的朋友提到她的困擾，朋友聽完她的描述後，分享螞蟻的特性：螞蟻不喜歡走在像魔鬼氈般的粗糙表面，這是因為當螞蟻走在粗糙表面時，腹部會有被刮到的感覺，因此會逃離閃避粗糙面，難以留下有效的氣味足跡。妻聽完朋友的分享後，立刻訂購了三大捲魔鬼氈，沿著房子周圍布下她所謂的「護城氈」，並利用黃油阻隔螞蟻前進時留下的氣味費洛蒙。

後來妻又發現螞蟻喜歡走水管的特性，於是在老宅周圍布設「螞蟻的路」，待完成這些工作後，疣胸琉璃蟻入侵老宅的機會大大降低，我倆也終於開心地迎來有品質的山居生活。

餵螞蟻吃糖

這樣細心保護小螞蟻的舉動，並不是只有妻而已，推動有機農業耕作多年的慈心基金會，在成立之初也有一個跟螞蟻相關的小故事。當年日常法師發願推動有機農業，一群弟子非常好樂，有位陳居士發願建立一座有機農園，他就選在光復節一日，買來了菠菜種子，師父對土地灑淨後，一群人就將種子播在灑淨後的土地上，象徵從此能光復每一片受慣行農法嚴重影響的農地，更進一步光復人心。

沒想到過了幾天以後，完全不見種子發芽，負責這塊農地的陳居士仔細觀察，發現農地旁有個螞蟻窩，蟻窩旁有許多菠菜種子的空殼，可想而知，這些種子都被螞蟻吃了。當下他感到熱惱無比，直想用一把稻草點火處理掉這窩螞蟻。才起念頭，回家後他馬上接到師父關切的電話，陳居士一五一十地把這情況報告師父。師父聽完後哈哈大笑說，這些螞蟻吃得很高興，很感謝他呢！並教他再去買包菠菜種子，並且要買一包糖。

他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為什麼種菜需要買糖呢？師父告訴他，螞蟻最喜歡吃的就是糖，在這次種菜時，撒一些糖在螞蟻洞口，螞蟻就會搬糖而不會搬走種子，菜就有機會發芽長大了。

其實，不只是要讓螞蟻吃得高興，才可以種得出有機菜，要從事有生命力的有機農業，還非得靠生機盎然的地下生命世界維持土壤健康，進一步才能栽培健康的農作物。作物健康了，自然就不需要用農藥來保護，這才是有機農業的真諦。

保護我和我們

最近，「淨零碳排」的議題由於全球氣候暖化加劇而逐漸受到重視，不管是各國政府、企業或相關團體皆付出極大的心力與資源探討這問題。其中，法國基於科學調查研究，在2015年的巴黎氣候峰會上提出「千分之四」倡議：假設可以每年於表層0～40公分土壤增加千分之四的碳含量，就能有效地抵銷工業革命後人類活動所增加的碳排放。土壤的碳要增加，就必須透過土壤體中動物、植物、微生物交互的生命作用，才有可能達成，如果從這點來說，保護土壤裡的生命，就是在保護人類的未來。

或許是福報漸漸夠了，除了有機農業認驗證外，政府這幾年也針對友善環境的友善農業，提出各種認證與環境補貼，例如綠色保育標章、友善石虎標章，已意識到保護生命對人類社會存續的重要性。

我們的生命需要依靠其他生命才能存活嗎？如果靜觀一方土壤體，分析所有物質與能量的流動，會很驚訝地發現這方天地居然與假名安立的「我」有關，存在於這方天地的物質與能量，透過種種鏈結，生物鏈、生產鏈、經濟鏈、社會鏈……傳遞構成所謂的「我」和「我們」，既然如此，傷害這塊土地上的生命，不就是在傷害「我」和「我們」嗎？

願安立一切有情

寂天菩薩在《入行論》中寫下：「珍貴菩提心，眾生安樂因，除苦妙甘霖，其福何能量！」這裡的眾生當然包含所謂的「我」在內，就算只想要利益自己，如果仔細地觀察，仍要使與我相關的所有生命、環境都得到利益，「我」才能得到好處；與「我」相關的範圍愈大，「我」能得到的好處就愈大，所以這個「願安立一切有情得到最究竟的利益」的動機，不正讓「我」得到最多好處？

就像讓螞蟻安全離開老宅的作為，不僅讓牠們回到大自然舒適的家，也讓我們有乾淨悅意、不需用藥就能維持居住的環境，算一算到底是利益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