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439期：魔來，魔去

2019新型冠狀病毒疫情，引發種種恐慌、怖畏，
正是心魔的破口。
此時應提起禪修工夫，覺察煩惱，照見心魔，
進而練習以慈悲自護、護他，也保護環境，
如此一來，你我將平安無事。

■　梁金滿

十七年前，SARS（嚴重急性呼吸道症候群）事件殷鑑不遠。2019年末，一場新型冠狀病毒（2019-nCoV）疫情，再度引發恐慌，隨著疫情愈來愈擴大，人與人之間的不信任、猜忌；害怕被感染的擔憂、不安、焦躁；非理性跟著搶一波物資的躁動，這些無明……一一現形。

根據世界衛生組織的調查，這場疫病可能肇因於人類的貪婪--口腹之欲，使得原本存在於蝙蝠體內的冠狀病毒進入人體，形成「嚴重特殊傳染性肺炎」，經過傳染，漸漸擴散成為影響全世界的公共衛生緊急事件。從貪婪的口腹之欲而來的病毒感染到人體，及其引發的恐慌、不安、擔心、焦躁，無一不與心理的魔有密切關係。於是乎，疫情加上心魔，形成了一張羅網，將一向主張人定勝天的現代人重重的包圍著。

面對疫情，法鼓山創辦人聖嚴法師曾在SARS期間呼籲：「最好的辦法是：關懷他人，造福自己；面對事實，妥善處理。請把目前的疫情，委託給專業的醫衛設施；請把生命中的難關，付託給各人的宗教信仰。」法師更期勉，勇敢地做好「心靈環保」，只要心念虔誠，心得平靜，必生智慧，必能脫困；必有感應，必遇貴人。

禪修，照見心魔蠢動

有人說，在疫情籠罩下的世界仿如魔境，這種譬喻或許顯得極端；然而，通達經論且長年禪修的捷克籍性空長老，常微笑著告訴人們：「其實我們一直都在魔境裡，只是一般人不知道。能知道自己處在魔境裡，是因為有禪修。」禪修，讓人看見自己的煩惱，照見自家心魔正蠢蠢欲動！

生命教育學者楊蓓以自己多年的禪修經驗觀察，聖嚴法師所指導的禪七，整個禪期的作息與進行，就是一個「心理治療」的過程：由於禪眾往往帶著各自過往的生命經驗進到禪堂，前三天的打坐沉澱，有些過往經驗的情緒會慢慢出現，禪眾也試著用方法練習「不住」，讓情緒來了又走，走了又來。「到了第四天，師父會開始講慚愧、懺悔、感恩、發願這幾個觀念與修行法門，引導禪眾回歸內在，知道會招感這樣的果報，來自於自己過往所造作的種種，就比較能夠接受現在的報，去脫落那些負面的情緒，並發起大悲心、出離心、菩提心。」楊蓓認為，儘管很多創傷或煩惱，無法藉由一次禪修就完全度過，卻是最安全的自我統整妙方，不令演變成魔境現前。

性空法師說，禪修的體驗會有好、有不好，行者難免會期待好的境界，希望自己修行有所進展，其實這種期待就是一種魔擾。聖嚴法師在禪七開示中有個生動的譬喻：修行的過程，猶如「火箭升空」，火箭從發射台發出，在飛向太空的過程中，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扔掉一節用完燃料的廢物，若不扔掉就會成為阻礙火箭繼續升空的累贅，不斷地丟掉累贅，才有力量再往上爬升。人的自我成長也一樣，必須把那些過往生命中的垃圾、創傷、煩惱等整理好放下，才能繼續往前走。

「路遇懸崖峭壁走過去，巧遇人間仙境莫逗留。」這幅聖嚴法師所寫的書法，就是提醒禪修者，禪修會遇到的兩個境界--好的境界與不好的境界，遇到好境界時不可貪戀逗留，如逢不好的壞境界時也不須退縮，只管走過去就好。

智慧，讓魔無處落腳

經常在世界各地指導禪修的繼程法師，則以佛陀證悟前，天魔出動魔女和欲、憂愁、飢渴、愛、睡眠、怖畏、疑、含毒、利養、高慢等十魔軍前去障礙為例，指出魔女代表愛染，魔軍也與愛染有關，對好的事物追逐，不好的就抗拒、排斥，一者是貪、一者是瞋，都是感性上的迷惑，根源是無明。

然而，佛陀沒有驅逐或對抗這些魔女、魔軍，他只是安坐在定裡，用智慧觀照，知道外境顯現的干擾，都是無常、無我的，心裡顯現的障礙，也不是真的障礙。因此佛陀的覺悟，靠的是智慧，破的是自己的煩惱。魔女看到他如如不動、了了分明，就自動消失了，魔軍的武器到他面前，也紛紛落地，自然地消失了。

因此，繼程法師提醒：「這些障礙都是心的問題，需要培養無常、無我的智慧，就像《金剛經》所謂：『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不管魔現什麼形、現什麼相，都能了了分明，魔境就障不了你。」

「如果沒有煩惱，我們要學什麼？煩惱就是我們的學校，所以首先要跟煩惱變成朋友，不過這並不容易。」性空法師指出，從正面的角度，修行遇到魔境或障礙，反而是好事，因為為了超越魔境的考驗，修行人必須提起勇氣、打起精神，承受各種苦難與困擾的折磨，層層突破。就像這次爆發的新型冠狀病毒疫情，反而是我們練習「護念彼此，心安平安」的大好時機。在世界慌亂、躁動的時候，能夠克服心魔，禪修工夫自然增長。如果此時沒有禪修的工夫，難免被前述的煩惱帶走。

心安，生活就有平安

法鼓山僧團都監常遠法師表示：「現代人難得有獨處的機會，這是修行的好時機。與其跟著別人躁進搶酒精、衛生紙，不如禪修、念佛、線上共修，更能找回心的安定與平安。」具體的方法包括：持誦觀世音菩薩或相應的佛菩薩聖號，「觀世音菩薩就是慈悲的化身，誦念觀世音菩薩聖號、憶念觀世音菩薩功德，就能夠幫助我們修習慈悲心，乃至於慈悲行。」

要怎麼做呢？佛教向來戒殺，佛弟子首先要持不殺生戒，這樣自然不會去吃野味。佛弟子非但不能殺生，還要修持慈悲心來積極護生。在SARS疫情過後，曾協助和平醫院醫護做心理復健的楊蓓就分享：「不論是SARS病毒或是這次的新型冠狀病毒，都一直在變異中，也有轉化的可能。與其抱著『消滅』他們的敵意，何不以慈悲心祝福他們，所以我會以持咒來迴向給他們。」

常遠法師並舉了《雜阿含經》中特技表演師徒的故事，指出佛陀的教導：「己自護時，即是護他；他自護時，亦是護己……是名自護、護他。云何護他、自護？不恐怖他，不違他，不害他，慈心哀彼，是名護他、自護。」意即保護好自己就同時保護了他人；能保護他人就是保護自己。所以法師認為：「保護自己最好的方式就是禪修，而保護他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慈悲心。」

這次疫情創造了一個特殊的情境，讓我們反思，自己與自己、自己與他人、自己與世間，都處於一種緊張的狀態。護念彼此，不僅對人我、眾生都要練習慈悲，乃至於對我們所處的環境--器世間也要慈悲，這就是聖嚴法師所提倡的從心出發，護念自他，愛惜自然環境的四種環保。

能夠這樣做，自己與自己和諧，人與人和諧、人與動物和諧、人與眾生和諧，人與大自然和諧，不管是疫情或心魔，都將消弭於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