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436期：今夜共臨 瑜伽焰口法會

當生命停滯不前時，
往往被視為原地打轉的陀螺，
或者是一灘死水，
但如果了解生命的實相，
看似停滯，其實每一刻都是變化無常的，
因此困境也能是轉機。

■　辜琮瑜（法鼓文理學院生命教育學程助理教授）

一次參訪製鼓大家「响仁和鼓製鼓工坊」，有人問起：「據說鼓也分活的鼓和死的鼓，真有這樣的差別嗎？」負責人王師傅毫不遲疑地回應：「是的，鼓是有使用期限的，一旦壽命到了，也會成為死的鼓。」

鼓也有生死？
大家更好奇了，怎麼知道鼓死了呢？

王師傅當場拿起鼓棒，找了一面鼓，「咚～咚～咚～」地擊了三棒子，那聲音悠揚深遠，在屋子裡迴盪著，好一會兒才止息下來。接著又找來另一面鼓，一樣敲它三棒子，僅聽得「咚、咚、咚」三聲，是那種明顯的頓點。

活的鼓聲餘音裊裊，而且上一聲與下一聲之間，每一擊點都彷彿串連著，明明敲了三擊，中間卻未曾斷開。另一面鼓，每一擊的聲音雖清脆卻戛然而止。

萬事萬物如果從「效用」、「作用」的一面來看，似乎與鼓一樣，不起原先的作用了，就可以視其已死；或者「亡」其作用，那個「亡」大概是「失去」、「無」、「沒有」的意思。

但如果從事相的本質來看，根本沒有生滅的差別。所以死去一面鼓，只是作為鼓的物件失去作用，並不等同於這個物件消失，它就如王師傅幫人們辨識死活的鼓，變成另一件不再稱之為「鼓」的東西，而以別的方式，例如教學示範道具而存在著。

陀螺與死水的生機
於是每每聽到有人慨嘆自己的處境是停滯的、動彈不得，彷彿死水或陀螺，就會想起鼓的例子。陀螺是一種很有趣的玩具，看起來好像原地打轉，但只要是以陀螺的身分出現，它必定是不停歇地轉著，而且不會真的是在原地，總會四處竄著，只是移動時是邊轉邊向四面八方不規則地亂竄。

至於死水，也是很不精確的說法。因為看似不流動的死水，其實也是活的，只是沒有以人期待的方式嘩啦啦地沖刷或淙淙涓涓地奔瀉。死水的表象之下，另有活潑的生態在醞釀、發展，並逐漸成為一個更多元豐富的微型世界。猶如人們常以「滾石不生苔」來描述移動的石頭，無法長出苔蘚，因為那是需要時間和相稱條件存在才有的，而只要見過綠毯般毛茸茸苔蘚之海的人，就會懂得不動的石頭上，另有生命活躍著。

因此認為自己陷落於「停滯不前」狀態，而苦惱著的人，其實苦惱的不是「停滯」，而是事情沒有如其想像的往「希望的方向」前進或以「想要的狀態」出現吧！畢竟，世間的人（關係發展）、事（成就或實現）、物（擁有），本來就不可能停止於任何一個狀態下，曾經有過的關係，必然會改變；無論多大的成就或夢想的實現，也會有終止或再興的起伏變動。而曾經擁有的物，更是在生滅流轉之中，該散時就毫不留情地翩翩離去。

所以停滯根本不可能，任何抓取都不可得，怎麼可能停止不動？而對於沒有如自己期待，朝著某個方向發展的事，更有布袋和尚提醒的「退步原來是向前」，生命中的前後方向，並不會只有朝著某一方向是為前，或者背對的那一邊就是後，前進後退只要轉個向，馬上就改變形勢，如果心境也能隨之改變，困境也好像就轉化了。

讓生命休歇的提醒
如果能夠視停滯為生命的暫時休歇，並不一定就得不斷地衝刺。跑百米的衝刺和跑馬拉松比起來，感覺是很有成就感的，但也就那麼一小段的完成。馬拉松需要耐力，但時不時可以喘口氣，步伐可以緩、慢，自在多一點，但長遠來看，馬拉松帶來的影響，不見得少過百米衝刺。

如對鼓的死活二分之外，可以從好像死掉的狀態下，看到另一種活，活出另一種姿態與樣貌；如陀螺，看起來似乎不停打轉，但打轉的同時，可以更認清自己的處境；如看似一攤的死水，望見深處的活潑生態，反而能轉出生機。這樣看來，停滯變得一點也不像困境了，停滯反而是一個讓生命得以休歇的提醒，而能豐富我們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