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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通與人通:宗教人生
Spiritual Penetration and Human Cultivation: Religion and Human Life

作者:聖嚴法師

出版社:法鼓文化

出版日期:2018年05月01日

語言:繁體中文

系列別:學佛入門

規格:平裝 / 21x15 cm / 304頁 / 單色印刷

商品編號:1110500074

ISBN:9789575987817

定價:NT$250

會員價:NT$213 (85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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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采書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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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的安頓和自性的超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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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依照生理學的研究,我們人類全身的細胞,經過七年左右的新陳代謝,便通通換過了。也就是說,人生如果活到三十五歲,他的肉體,可能已經過五次的改頭換面或脫胎換骨了。這種新陳代謝的過程,時時刻刻都在一個細胞一個細胞地漸次進行著,甚至可說當一個剛出娘胎的嬰兒,哭出第一聲的時候,一方面固因新鮮的空氣加強了身體的組織,一方面也因空間氣溫的刺激而殺死了不知多少稚嫩的細胞。由此可見,我人的一身一世,由生到死,身體的組織,不但是天天都在所謂「昨死今生」,並且還在隨時隨刻隨分隨秒地「剎那生滅」哩!
不過這在一般人的心目中是不會覺察到的,每每總以為現在的我是我,昨天的我是我,乃至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以前的我也是我,雖然拿起每年的照片來核對一下,幼年時的娃娃不像二十歲時的青年,四十歲時的模樣,也不同六十歲時的型態。但總以為那個變了又變的我,終究還是一個我。根據佛理來說,這便是執著。比如梁啟超先生的看法就不同了,他接受了佛教的觀念,便有一種超乎常人而又合乎科學的見地,西元一九二五年他在清華大學教書,就對學生們這樣說過︰「我身上的骨肉血,不到一個禮拜已經變成了街上的糞泥塵,何止生理上如此,心理上的活動,還不是時時刻刻變遷,現在站在講堂上的梁啟超和五十年前抱在他母親懷裡的梁啟超,到底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也很可以發生疑問。」因此,他在學術思想上的見解,也往往不惜以今日之吾而攻難昨日之吾的。

如果將這原則運用到歷史哲學上去,那麼我們的人身細胞,固在時時刻刻的生滅不已,人類的歷史,又何嘗不然呢?比如中國周代的民族精神,直到現在仍然存在於中國民族之中,但我們卻不能否認現在的中國民族,經數次外來民族的大小融化,以及佛教等哲學思想的漸次輸入,早已不是也不像周朝時代的中國民族了。不過一般現實主義的人們,即使承認人體的細胞和民族的文化,時時都在前後交替,相繼不絕地變遷著,但總不肯承認我人的性命靈魂或意識也有著同樣的延續和變遷的。同時,他們雖然承認漢代的中國民族固是中國民族,換過好幾個朝代的唐、宋、元、明、清而到現代的中國民族依然還是中國民族;前一個朝代到後一個朝代是結帳式的大變,但在每一個朝代的統治階段中,也有其零碎漸變的現象。可是,將這邏輯運用到人生生死的問題上,就有許多人不能接受了,比如凡為水準以上而有些生理常識的人,不會不相信人體細胞在時時生滅的現象,是攻不破的真理,但當進一步告訴他們︰「人體細胞的剎那生滅是機能的漸變,人的由生到死,再由死到生,乃性命的大變;漸變中的人生雖不是固定一念的自我,但總還是這一自我本性的延續與演變。大變後的生命,雖已面目全非,並且無從想像,然這一個自我的本性總還是存在著的。正像經過一場浩劫、一場大戰以後,過了一個時期,換了一個朝代,雖然人事全非,但其中國民族仍然有其中國民族的精神與文化一樣。」這一觀點,就難保不受神滅論者如梁武帝時代的范縝,以及所有現實主義無宗教與非宗教者的非難了。其實,他們除非連民族精神(或國魂)的真實性全部抹煞之外,便不能自圓其說,否則,如要一面承認民族精神的實在性,另一面又否定人生靈魂(佛教稱意識)的永久性,那便是強詞奪理的胡說與邪說了。

由上面可以知道,我人不用把自己看得太認真太現實了,因為我人的生理和心理,時時都在變動;同時我人又不能徹底否定了自己或小看了自己,因為千變萬變,自我的本性始終是這千變萬變中的主體,這一主體對於變動中的任何一件事物都要負責任,所以我人的行為又不可隨便。

一般學者主張犧牲個人的小我而去完成人類社會的大我,所以他們往往引用耶穌的話說︰「一粒麥子,如果不丟入泥土裡腐爛,則永遠是一粒;如果丟入泥土中腐爛發芽,則可以有十倍百倍的收穫。」這種犧牲自己毀滅自己而幸福後代與繁榮後代的精神,實在是非常偉大的,也是極為悲壯的。這對於人生的鼓勵,在西方世界的確有著不可埋沒的功勞;餘如我國所謂「薪盡火傳」,所謂「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乾」,都是可歌可泣的精神。這些都能否定了小我而去肯定大我的事實,這也就是人類的社會道德所賴於成長存在的基本因素。可惜這種成全大我的精神雖屬偉大,犧牲小我而徹頭徹尾否定了小我的獨立價值,卻是極其悲哀而又無以著落的!事實上,一般人所標榜的大我,是一個絕對無限的境界,即使犧牲了盡宇窮宙的小我,也未必能夠出現一個完善的大我。可見這一大我的觀念,不唯是空洞的理想,而且還是永永遠遠都達不到目的的空洞理想。其實這一理想也無異是一種麻醉、一種催眠,或一種魔術而已!當然,無論麻醉、催眠或魔術,在某些狀況之下,是對人類社會有益的,所以數千年來所謂人道主義(或人文主義)的精神,的確也給人類歷史寫下了好多光輝而又壯烈的記錄。但是我們要問︰自有生民以來,人類之中固有著不少是所謂上帝(善良)的子民,也有著好多是所謂魔鬼(罪惡)的臣屬;上帝天天都在跟魔鬼戰鬥(上帝與魔鬼並不是基督教的專有名詞),卻始終不能把魔鬼的幽靈從人類之中驅逐出境!其中理由,除了教育和宗教的問題(其實一般的教育並不濟事,城巿教育高於農村,而農村的罪惡卻少於城巿),應該有︰第一,否定了小我而肯定大我,小我固可與大我宇宙化合而成為「天人合一」,相反地,如果犧牲小我,當小我死去之後,豈不也是消融於宇宙之中了嗎?第二,能夠成為聖賢豪傑固然好,固然可以垂名青史,流芳千古,而落得一個「精神不朽」的美名。但從有史以來,我們所能知道的古人,又有幾何?同時,不做聖賢和君子,又將怎樣呢?既然達不到聖賢和君子的目的,反過來做一個凡人乃至小人或罪人,又有什麼不同呢?有人說︰「人在洗澡時,都是一樣的」,那麼人在斷氣後,還不也是一樣的?聖賢會死,不是聖賢最多也只一個死。人生短短幾十年,與其辛勤克制去做聖賢而絕大多數又成不了聖賢;雖說人皆可以為堯舜,倒不如隨波逐流,混水摸魚來得痛快了。

由這兩點理由,我們就可知道,人類社會中,為什麼永遠存在著善惡相對的矛盾現象?人們不能肯定自性本體的獨立價值和永久性,所以無從得到進取的信賴和具體的安頓。例如儒家所說︰「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雖不能至,然心嚮往之。」這種望而不即的心理,其實是非常悲哀的!因為沒有絕對的信心和把握,因為人的壽命太短了,對於崇高理想的追求,往往都有「日暮途遠」的感覺,即如孔子死時,因其所有的政治抱負,未能即身實現,故亦仍有類似「壯志未酬」的慨嘆,與「無可奈何」的心境。於是,有許多意志不堅的人就要這樣想了︰「我這塊料還能出人頭地嗎?算了,由他去罷!」(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