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415期：人生，路上書——共讀《遊行經》

以墨西哥亡靈節為故事背景，
喚起我們久違的想像力，
想像死後世界為「夜總會」，
準備好和主角小格一起穿越，
經歷親情、夢想的奇幻之旅，
找到家人與家庭的單純且重要的價值。

■　文／李治華　圖／臺灣迪士尼提供
迪士尼與皮克斯動畫合作的3D電腦動畫電影《可可夜總會》（Coco），色彩豐富豔麗，歌舞熱情活潑，劇情新奇詭異、溫馨感人，老少咸宜，普獲各界好評，包括被美國評論協會評選為2017年最佳動畫片。這部電影以「墨西哥亡靈節」為主題，對於死後世界充滿想像，流露出生死一體的智慧，其中的生死觀及主角小格追求夢想的熱情，與佛法也有所應和。

追求夢想，願王相隨
電影中，設定亡靈的存在與否，端看陽世之人是否還記得他，倘若被人遺忘，亡靈就會從陰間憑空消失，不知去向，這稱作「終極死亡」。
小格的曾曾爺爺因為拋下妻女，離家追求自己的夢想--歌聲傳遍世界，導致曾曾奶奶生活吃緊，以製鞋業維生，之後綿延數代的「里韋拉」鞋匠家族，都憎恨、拒絕音樂，並將曾曾爺爺的相片撕去，自此無人祭祀，逐漸被家族淡忘。而曾曾爺爺過世後，自己也發誓不再碰觸音樂，但已於事無補，在陰間仍然沒有親人要認他，生活窮困潦倒，又面臨即將永遠消失的終極死亡，內心充滿悔恨，並欲道歉疚之情。
這一一透露出，生前珍惜家人、廣結善緣，以及慎終追遠的孝道，這些美德貫通陰陽，是我們立身處世的根本。
如何才堪稱為真正值得追求的夢想？《華嚴經．普賢行願品》提揭十種美德大願，若將世間善德擴大來說，珍惜家人通於十大願的「禮敬諸佛」，歌聲遍世通於「稱讚如來」，廣結善緣符應「廣修供養」，懺悔道歉則是「懺悔業障」，慎終追遠通於「普皆迴向」，以願王引領生活：
又復是人臨命終時，最後剎那，一切諸根悉皆散壞，一切親屬悉皆捨離，一切威勢悉皆退失。……唯此願王，不相捨離，於一切時，引導其前。一剎那中，即得往生極樂世界。
臨命終時，一切生前擁有的美好事物，都將逝去。此刻唯有依靠平日的願王引導在前，有願有力，才能貫通生死幽冥，重生樂土。但片中的曾曾爺爺不能兼顧家庭與夢想，含恨而死，又放棄夢想，同時失去生命、夢想與家庭，在生死兩重世界都是個失敗者。

歌舞翩翩，伎樂供養
在充滿音樂與歌舞的墨西哥中，里韋拉鞋匠家族因為仇恨而視音樂為禁忌，但家族中的最小男孩小格深具音樂天分，暗自學習音樂歌舞，在亡靈節當天被家人發現，全家一致反對阻撓。後來小格意外得知，原來曾曾爺爺是全墨西哥崇拜的「歌神」偶像，內心受到極大鼓舞。
為了參加亡靈節的才藝大賽，小格突發奇想偷取了歌神靈堂上的吉他，卻因在亡靈節盜竊亡者之物，小格被詛咒變成「穿梭陰陽」的人，人間壽命只剩一晚。陽世及陰間的全家族，對小格關愛備至，但也極力排斥音樂，小格是否仍要堅持夢想，如歌神所說：「我一定要唱歌，音樂就是我的生命，無論他們怎麼勸我循規蹈矩，我都要順從己心，抓住面前的機會，努力實現夢想。」或是選擇顧念親情，放棄夢想？小格吶喊：「家人永遠最重要，一家人難道不該互相支持嗎？但是你們永遠不會。」最後，小格選擇堅持夢想，以及為救曾曾爺爺脫離終極死亡而拚搏，終於感動家人接納音樂，以無條件的愛支持小格，兩難情境終以皆大歡喜收場。
佛教有「不觀聽歌舞」之說，但主要是意在戒除貪戀「俗樂」，以及維護出家威儀。然而，清淨的佛化樂舞，不但能令眾生歡喜、感動，也是對眾生及諸佛的妙供，普賢大願：
各於一切音聲海，普出無盡妙言詞，
盡於未來一切劫，讚佛甚深功德海。
伎樂供養本就可做為一種修行方法，《法華經》的妙音菩薩便是主修此一法門：
妙音菩薩於萬二千歲，以十萬種伎樂，供養雲雷音王佛，並奉上八萬四千七寶?，以是因緣果報……所經諸國，六種震動，雨寶蓮華，作百千萬億種種伎樂。
大願精進，一門深入，盡善盡美，這就是以願王引導在前，努力實現理想。歌舞與夢想，除病不除法，善轉念便可將歌舞從世間法昇華為天樂飄飄、佛樂莊嚴，感動眾生，共成佛道。

解怨釋結，超度亡靈
片中的主要人物，生前死後都被愛恨情仇支配，追求夢想而暫時拋棄妻女的曾曾爺爺，路途中被害身亡，自此失聯，妻女因愛生恨，永不諒解。在陰間，曾曾爺爺也被家族排斥，無從解釋當年之事。當曾曾爺爺被陽世女兒可可徹底遺忘之時，他在陰間也將魂飛魄散，他說：「在亡靈世界，誰都有被活人世界遺忘的時候，誰都有消失的一天。只是，當可可來陰間之時，我已消失無蹤，真希望向她道歉，告訴她爸爸非常愛她。」不論陰陽界，正如度亡聖典《無常經》說：
外事莊彩咸歸壞　內身衰變亦同然
唯有勝法不滅亡　諸有智人應善察
此老病死皆共嫌　形儀醜惡極可厭
少年容貌暫時住　不久咸悉見枯羸

繁華只是暫時，世間總是生老病死，世人當追求永恆之道。
可可老邁，即將死亡，小格帶回陰間信息給曾奶奶可可，唱出可可的爸爸從前每天唱給她聽的歌曲〈請記住我〉：「雖然我要離你遠去，你住在我心底。」原本似乎失智的可可忽然迴光返照，了解爸爸的愛，化解怨恨，全家族也因此重新接納音樂。
陰間的曾曾奶奶，也終於知道丈夫是被謀害身亡，所以才會失聯，為了救回小格及丈夫的亡靈，重新高歌當年夫妻經常合唱的歌曲，並在危急時刻對兇手「假歌神」脫口說出︰「你害死了我一生最愛的人。」夫妻及父女終於解開怨恨，相認黃泉，重新相愛。反觀「假歌神」，在陰陽兩界都被意外掉下的大鐘砸壓，這正是因為貪求名聞利養，謀財害命，不擇手段而敲響喪鐘。
照護臨終病人的「安寧治療」，強調在這生離死別的時刻，病人及親友應好好「四道」--道謝、道歉、道愛、道別，讓生者、死者都了無遺憾。道歉應該「發露懺悔」，要將心底深處的黑暗打破，重見陽光，就必須誠懇地將內在的黑暗怨毒表白宣洩出來，這樣才能回復感恩與慈愛的心。
許多「臨終者」及「亡靈」，經歷一生的愛恨情仇，心負載了多少怨毒，這「亡靈」是否也成為了「死亡的心靈」？內懷怨毒，唯有解怨釋結，才能真正超度亡靈。正如片尾唱道：「我的大家庭，我的好朋友，我們相親相愛，生命不滅不盡。」
經歷對無常痛苦的體驗與正思惟之後，《無常經》最後說︰
常於人世起慈心　晝夜自身依法住
願諸世界常安隱　無邊福智益群生
所有罪業並消除　遠離眾苦歸圓寂

放下被愛恨情仇所操控的痛苦，了知無常無我，回歸慈悲喜捨，利樂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