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位時代的祇樹給孤獨園

網站服務選單

會員服務選單

相關聯結

  • 聖嚴法師所有著作
  • 人生雜誌

您目前所在的位置:

商品圖片

初戀三摩地

初戀三摩地

作者:一行禪師

譯者:明潔,明堯

出版社:橡樹林

出版日期:2016年12月22日

語言:繁體中文

規格:平裝 / 240頁 / 單色印刷

商品編號:1150771741

ISBN:9789865613334

定價:NT$280

會員價:NT$238 (85折)

  • 接受海外運送
  • 接受7-11超商門市取貨
  • 接受新竹貨運貨到付款

精采書摘

< 回商品頁

法雨潤澤

↑TOP
三年前,我做過一系列關於我的初戀的講座。梅村(我在法國居住和修行的地方)的每個人都來了。他們不僅是用智識來聽,而且是用他們的整個生命。深埋在意識中的愛和理解的種子被觸動了,我能看得出來,他們不僅是在傾聽我的講話,同時也是在傾聽他們自己的心聲。當一個題目很有意思時,你不用費勁就可用心傾聽。在那時全神貫注是不需要努力的,而理解就在全神貫注中產生了。

當你聽法的時候,只要讓法雨滲透你意識的土壤就行了,不要想得太多,不要爭論或比較。玩弄文字和概念遊戲就像試圖用桶裝雨水。所以聽任你的意識去承受法雨吧,這樣深藏在其中的種子就會有機會得到滋潤。

在佛教中,識是由兩部分組成的:「藏識」(alayavijnana)和「意識」(manovijnana又譯作分別事識,指八識中的第六意識──譯者注)。所有我們做過、經歷過和或看見過的事情都作為種子埋藏在藏識中。當一粒種子得到了澆灌,它就會在我們的意識中現行。習禪就是在我們的藏識這座花園中耕作。作為園丁,我們必須相信這塊土地,知道所有愛和理解的種子、覺悟和幸福的種子,都早已深藏中了。這就是為什麼我們聽法時不必冥思苦想或做筆記的原因。我們只要待在那裡,讓深藏在我們心中的愛和理解的種子得到滋潤就可以了。不是只有老師才能講法,青青翠竹、鬱鬱黃花、金色夕陽無一不在同時說法。任何使我們藏識最深處的種子得到滋潤的事物都是真正的法。

當一位婦女懷孕了的時候,她的身心也會發生變化。體內嬰兒的存在改變著她的生命,一股新的力量在升起,使她能做以前不能做的事情。她常常微笑,更加相信人性的善;對別人而言,她成為一個快樂和幸福的淵源。即使她的身體不太舒服,但她的內心總有一種真正的安詳,而且別人也都能感覺到這一點。

我們習禪的人可以從這裡學到一些什麼東西呢?我們的藏識中有一尊幼佛(埋藏在我們心中的愛和理解的種子),我們必須給它出生的機會。當我們感觸到我們的幼佛之存在的時候,我們便擁有了菩提心(bodhichitta),即覺悟的心,慈悲的心。從這一刻起,我們的一言一行都在滋養著我們心中的幼佛,我們內心充滿了快樂、信任和活力。根據大乘佛法,一但我們喚醒了菩提心(bodhichitta),體驗到了覺悟和慈悲,修行便真正地開始了。

我們的慈悲心也許被深埋在我們的藏識中埋藏在重重無明和痛苦之中。老師的任務就是幫我們給它澆水,使它萌芽。在禪宗裡,老師也許會給出一則公案。如果老師和學生都很幸運並且具有善巧方便的話,那麼學生的覺心將很可能被觸動。學生將這則公案深植於他的藏識中,接下來的修行就是去滋養這則公案,即使在擦地板、洗盤子或聆聽鐘聲時也不例外。他將這則公案交付給藏識,如同一位懷孕的婦女確信她的身體將給胎兒以營養一樣。

對法的深刻理解會慢慢產生。如果你告訴我你已經明白了,我覺得有點兒悲觀。你以為你明白了,但是你也許並沒有完全理解。如果你說你不懂,我倒覺得樂觀一些。用你的整個生命來聽,讓你的身心完全安住當下,這樣法雨將會滋潤到你藏識中最深處的種子。如果理解的種子得到了滋潤,那麼明天當你洗盤子或注目藍天的時候,這顆種子也許會破土而出,慈悲和智慧的果實將從你的藏識中優美地成長起來。

初戀滋味

我遇到她的時候,她二十歲。那時我們在座落於越南高地上的徹悟寺(Temple of Complete Awakening)。我剛講完一門基礎佛教課程,廟裡的住持邀請我說:「法師,你幹嘛不休息一下,跟我們待幾天再回西貢呢?」我說:「好哇,有什麼不可以呢!」

那天我在村子裡幫一群年輕人排演一齣戲,他們準備在「泰特」(Têt)節──越南的農曆新年──上演。更主要的是我想幫助改革我們國家的佛教,以使它能夠適應年輕人的需要。那時我二十四歲,是一個充滿了創造活力的藝術家和詩人。當時正是越法戰爭期間,很多人處於垂死的邊緣。當時我的一位師兄Thây Tam Thuong剛剛遇難。當我踏著臺階回寺院的時候,我看到一位比丘尼獨自站在那兒,我感到彷彿有一股清涼的風拂過我的面頰。以前也見過很多比丘尼,但卻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為使你們好理解,我必須講述一些我早年生活中的經歷和體驗。九歲時,我在一本雜誌的封面上看到一張佛像,佛安詳地盤坐在草上。我立即明白,我也希望能像他那樣安詳和喜悅。兩年後,當我們五個人討論長大後想做什麼時,我哥哥諾(Nho)說:「我想成為一位比丘。」這是一個崇高的理想,但我清楚自己也想成為一位比丘。這至少部分起因於我看到雜誌上的佛像。年輕人是很開放的,可塑性很強,我希望電影電視製作者們記住這一點。

又過了六個月,我們班級到那桑山(Na Son Mountain)郊遊。我聽說有一位隱修者住在那兒。我不知道隱修者是什麼,但我感到我渴望見到他。我聽人們說,隱修者就是這樣一種類型的人,他們獻身於終生修行,以便使自己變得像佛一樣安詳喜悅。我們步行走了六哩路,到達那桑山,接著又爬了一個小時的山。可是當我們到達的時候,老師卻告訴我們說隱修者不在那兒,我失望極了。我當時不懂得隱修者是不願意見到那麼多人的。於是當班上的其他人停下來吃午飯時,我繼續往上爬,希望能單獨碰上他。忽然間,我聽到水滴落的聲音,循著聲音我發現一汪清泉安臥於山石中間。當我垂視泉水時,我能夠看到泉底的每個鵝卵石和每片落葉。我跪下來,飲那冒泡的、清澈的泉水,感到是那樣地心滿意足,就彷彿我面對面地遇上了那位隱修者似的。然後我躺下來睡著了。

幾分鐘後,當我醒過來時,我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麼地方,過了一會兒我才記起同學們。當我起身往山下去找他們的時候,一個句子出現在我的腦海中,不是越南語,而是法語:「J'ai goûte I'eau la plus delicieuse du moude.」(我喝到了世界上最甜美的水)。我的朋友們看到我回來了,心理釋然了。而我卻還一味地在想著那位隱修者和那口泉。他們又重新玩起來了,我開始靜靜地吃午飯。

我哥哥是最先成為比丘的,家裡人都擔心出家生活比較苦,所以我沒有告訴他們我的願望是走同一條路。但我內心的種子卻在繼續生長。四年後,我的夢想實現了。我在越南中部的大城市順化附近的土哈依帕格塔寺(Tu Hieû Pagoda)當一名沙彌。

大乘佛教之始

在佛陀的一生中,他的大多數講法是針對出家人的,但他也給王公大臣、農夫、清潔工和其他很多在家男女說法。很多經典是用來指導在家修行的,像《郁伽長者所問經》(Uqradatta)和《維摩詰所說經》(Vimalakiri Sutras)。給孤獨(Anathapindika)是佛陀和僧團的大護法,當他聽到「空」和「無我」的教義時,他深刻地領悟了其中的含義。他請尊者阿難陀(Ananda)告訴佛陀說,在家人也有能力學習和實踐這些妙法。

但是在佛陀過世之後的幾個世紀裡,修行成了出家人的專利,在家人僅限於供養出家眾飲食、衣服、臥具、醫療等等。到西元前一世紀,佛教修行已經被寺院所獨斷,於是一場恢復佛教原貌的行動就不可避免地發生了。《郁伽經》就是在這種背景下產生的。

在家修行

《郁伽經》提出了三個問題:出家人怎樣修行?在家菩薩怎樣修行?在家菩薩怎樣修得和出家人一樣好?在這部經中,聽完佛陀開示之後,五百名在家人發心要出家;而另外兩百人在佛陀講法期間已經開悟了,他們沒有出家。尊者阿難陀問郁伽長者:「你為什麼不像我們一樣出家?」郁伽長者回答說:「我不需要出家,在家可以修得一樣好。」

這個觀點在《維摩詰所說經》中達到了頂點。維摩詰是一位在家居士,他比佛的所有弟子和隨從佛陀的天上諸大菩薩都修得好。他假裝生病了,佛陀遣尊者舍利佛(Shariputra)去看望他,舍利佛說:「世尊,他辯才無礙、聰明多智,請您派其他人去吧!」接著佛陀又派了多位比丘或菩薩,但沒有一個人願意去。最後文殊師利菩薩接受了這個任務。在探訪過程中,維摩詰一再顯示出他的見地比文殊師利和所有其他菩薩都要深刻。在大乘佛教的發展過程中,維摩詰的出現是很自然的。這部經對寺院制度是一個很大的衝擊,它試圖使寺院對外開放,使出家人以一種更開放、更積極參與的方式為社會全體修行,而不僅僅是為了他們自己。

《維摩詰經》是極其成功的,所以後來出現了它的續集──一部經是關於維摩詰之子的,一部經是關於維摩詰之女的,甚至還有一部經是關於一位曾經當過妓女的婦女的教言。這些經所要說明的意思就是:任何一個徹悟了的人都可以講經說法。即使是一位妓女,學法修行之後,也照樣可以作為人天師表。在這些經中,大乘在家菩薩的理想得到了最淋漓盡致的發揮。在《維摩詰經》中,我們看到,跟為眾生的利益而修行的諸菩薩相比,就連舍利佛和目犍連這樣赫赫有名的比丘也只是小學生而已。

在早期的《般若波羅蜜經》(Prajnaparamita Sutras)中,有很多章句譴責了比丘們只為自己修行的態度。在《小品般若經》(Astasahashrika Prajnaparamita Sutra)中,我們看到:當王后與國王以外的人私通生了個孩子,那麼這個孩子不能說是純正的王室血統。除非你擁有覺悟的頭腦和作為一個菩薩為一切眾生而修行的心靈,否則你就不是真正的佛子。如果你只是為自我的解脫而修行,那麼你不是真正的佛子。

如果出家人沒有開闊的心胸,不能接受菩薩的理想、為眾生而修行的話,他們就「不是真正的佛子。」在《郁伽經》、《維摩詰經》和早期的《般若波羅蜜經》中,大乘佛教的思想是豐富而深刻的,但是這些經典的語氣卻帶有攻擊性。這大概是因為在當時要引起寺院組織的注意太困難了,所以不得不採取一種對立的態度。但到了《妙法蓮華經》(Saddharma Pundarika Sutra)時期,大乘佛教已經成為了一種包括學校、寺院和牢固基礎的社會組織──一種由出家人和在家人一起密切合作的新型的佛教團體。所以《法華經》使用了一種調和的語氣。在《維摩詰經》中,舍利佛是微不足道,但在《法華經》中,佛陀對舍利佛和他的所有弟子都顯示了極大的慈愛和關懷。因此《法華經》是大乘佛教的基礎,它的包容色彩向傳統佛教組織伸出了友愛之手。

春之美

請想想你自己的初戀。慢慢地想,回憶一下它是怎樣發生的、在哪裡發生的,是什麼因緣把你帶到了那一刻。喚起那段經歷,帶著慈悲和智慧深入地審視它,你會發現有很多那時你並沒有注意的東西。禪宗裡有個公案叫做「如何是你父母未生之前本來面目?」這個公案的目的是誘請你去探索真我即本來面目。深入地審視你的初戀,努力發現它的真實面目,當你這樣做時,你將發現你的初戀並不是真正的第一次,你出生時的樣子也並不是你的本來面目。如果你深入地觀察,你會看到你真實的本來面目和你真正的初戀。你的初戀依然還在,一直在這裡,繼續塑造著你的生命。這是一個禪修的課題。

當我遇見她的時候,那並不是我們相遇的第一次。否則,愛怎麼會這樣輕易地發生呢?如果我沒有看過雜誌上的佛像,我們是不可能相遇的;如果她不是出家人,我也不會愛上她。她身上有一種巨大的安詳,是其他人所沒有的,那是由虔誠的修行而產生的。她曾在順化的尼姑庵裡修行,現在,她出現在這裡,一如盤坐草上的佛陀一樣安詳。童年時代拜訪隱修者、品嘗泉水的感覺再現了,成為了我們初次相遇的一部分。在我看到她的那一刻,我在她身上看到了我嚮往和珍愛的一切。

她是到高地上探望家裡人的,但是作為出家人她更願意住在寺廟裡。她曾聽說過我上基礎佛教課的事,所以希望能遇上我,但我從未聽說過她。當我登上最頂一級臺階上的時候,我向她問訊,並請教她的名字。我們一起往寺院裡走去,開始認識了。每個寺院裡,都有一把住持專用的座椅,而我不得不坐在那裡,因為住持要出去幾天,曾請我代行他的職務。我請她坐到我對面,但她卻坐到了邊上。僧團成員是從不坐在住持對面的,這是規矩。為了看到彼此的臉,我們不得不轉過頭來說話。

作為一位出家人,她的威儀──走路、看人、說話的方式──是無懈可擊的。她很安靜,除非別人對她說話,否則她不開口。她只是垂視前方。我也很害羞,看她從不敢超過一、兩秒鐘,然後就垂下眼睛。幾分鐘後,我道了別,回房間。我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我知道我的安寧被擾亂了。我想寫詩,但一行也寫不出來。於是我開始讀別人的詩,希望能使自己平靜下來。

我讀了幾首Nquyen Binh的詩。他非常想念他的母親和妹妹,而我此時也有同感。如果你很早就出了家,有時你會想家的。在越南,讀誦這類詩之前,要燃香明燭,然後開始誦。我記得,當我用古漢語誦這首詩時,眼裡湧上了淚水:

春來風雨夜,

獨臥夢難成。

花落知心事,

拂地靜無聲。

整個下午和晚上我都在不停地朗誦詩。我想著我的家人,大聲地朗讀著,試圖排遣心中這種我所不能理解的情緒。六點鐘,我教過的班上一位學生來敲門,叫我去吃晚飯。住持臨行前曾吩咐她每天來為我準備午飯和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