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佛學研究論叢(一)【內頁泛黃】

一、道信禪師的禪法與東山門下的流變 —〈以入道安心要方便〉為中心

壹、雙23791;、東山法門之大扇禪風

　　菩提達摩所傳的禪法，隨著時節因緣，到了唐朝初年，經過第四傳之道信在湖北雙23791;出的弘揚；接著，弘忍（五祖）在憑墓山（位於雙23791;山之東，故亦稱東山）更加興盛，如《傳法寶紀》說「十餘年間，道俗受學者，天下十八九，自東夏禪匠傳化，乃莫之過」！這其中的原因，近人印順法師於《中國禪宗史》中之分析是如此：

一、時地適宜

　　北朝雖然重視禪法，但卻是注重有相的禪觀－繫心為止、託境成觀。因此，達摩禪在北方為「取相存見之流」所譏謗，認為「情事無寄」之說，「謂是魔語」。而善於「意會」的南方學風，在達摩初來之時，只能談玄說妙，缺乏篤行的修持，所以法緣亦是不契。當隋唐統一了南北對立的局面後，南北文化的特性亦交流而調和起來。虛玄而缺乏篤行精神的南方之都市「義學」，便失去主流地位，山林修行的佛教蔚然興起。在這種有利的時地因緣，道信與弘忍在長江中流得到施展的機會了。

二、門庭施設

　　從達摩以後，慧可、那禪師、滿禪師，都是過著精苦的頭陀生活，隨緣而住、往來無定。如《傳法寶紀》說：「天竺達摩……是故慧可、僧璨……行無軌36857;、動無彰記、法匠潛運、學徒默修」。到了道信時代，就改變這種傳統「擇地開居、營宇立象，存沒有36857;，旌榜有聞」。亦就是，開創道場，造寺院，立佛像。另外，在此以前的禪法是需要檢查根機，不輕易傳授－「法匠潛運，學徒默修；」但是到了「（弘）忍、（法）如、大通（神秀）之世，則法門大啟、根機不擇，齊速念佛名，令淨心。密來自呈，當理與法。猶遞為秘重，曾不昌言」。以「念佛名、令淨心」的方便而大啟法門，是根源於道信，這種方便經過弘忍、法如、神秀、宣什、惠能等之施用，卻有巧妙不同之處，例如《傳法寶紀》的作者杜朏，即對神秀門下所用之「淨心」方便甚為感慨痛心：

　　今之學者，將（念佛名、令淨心）為委巷之談。……悲夫！豈悟念性本空，焉有念處！淨性已寂，夫何淨心！……今大通（神秀）門人，法棟無撓，伏膺何遠？裹足宜行，勉哉學流，光陰不離也。

惠能亦於《壇經》中說：

　　又見有人教人座，看心看淨不動不起，從此置功，迷人不悟，便執成顛，即有數百盤，如此教道者，故之大錯。

　　另外，道信將《文殊說般若經》所說之「一行三昧」引入達摩禪中，這亦發生如上類似的問題。因此，本文打算以《楞伽師資記》所記載之道信所制〈入道安心要方便〉作為討論的中心，從他引用《楞伽經》之「諸佛心第一」為始，討論到「一行三昧」以及「看心」、「看淨」的方便，希望藉茲能更進一步了解禪師們對於施「方便」與入「真實」間如何運用？分寸如何拿捏？相信這個問題是有心於施設門庭、教學相長的人所關心的。

貳、〈入道安心要方便〉概要

　　根據道信（西元五八○ ~ 六五一）再傳弟子玄賾之《楞伽人法志》，淨覺約於西元七二○年左右撰寫《楞伽師資記》，內中提到：

　　信禪師再敞禪門，宇內流布，有菩薩戒法一本及制〈入道安心要方便門〉，為有緣根熟者說。

　　這件事，早在道宣所作《續僧傳》卷二○（年代約於道信同時，五九六 ~ 六六七）亦有所聞：「善伏……又上荊襄，蘄部見信禪師，示以入道方便」。因此，以《楞伽師資記》所記載之〈入道安心要方便門〉應該是現存資料中最能顯示道信禪法內容之代表作品。

　　全文約三千五六百字，可分為三個部分：

一、 主體部分：從引《楞伽經》諸佛心第一為始至「略舉安心，不可具盡，其中善巧，出自方寸」，約六百字。依「一行三昧」而發揮「念佛」→「無所念」→「安心」→「法身」之安心方便。（約六百字）

二、 問答部分：是集錄四、五條「信曰」之問答體。（約七百字）

三、 雜錄部分：從「又古時智敏禪師訓曰」起，文段最長，內容包涵各種不同的觀法。以下，我們將逐步討論各個相關的重要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