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是禪
Chan in Honest and Sincere Cultivation

不苦不樂，行中道行

佛陀出家修道，度了許多眾生，同時佛陀也吃、也睡，每天吃他應該吃的，睡他應該睡的，我們學佛，就該學習佛陀的方式。佛陀沒有排斥苦行，但是他不鼓勵，如果苦行可以鍛鍊你的心智，那麼你可以嘗試，比如斷食幾天看看。其實斷食真正難受的不是肚子，而是內心意識，當斷食到第二、第三天，可能你睡覺夢到的，都是冰淇淋、巧克力那些你最喜歡的美食，所以斷食其實是一種心智的磨練，但我們不能一直用這個方法，因為身體應該要正常地使用它，用正常的方式修行。

佛陀修行到最後，不採取苦行，而是以不落苦樂兩端的中道行。不落苦樂，一則不像他在皇宮時所體驗到的世俗之樂，再者也不似他修苦行時所經歷的極端之苦。佛成道前，所面對的魔障，其實正是他內心苦、樂兩種煩惱的現行。魔王為了考驗佛陀，要給他比皇宮還要快樂的享受。我們知道，魔王的天是欲界天裡最高的他化自在天，換言之，其下五重天所有的快樂，都能被魔王收為己用，所以他是最樂的。

在他化自在天裡，男女相都是一重比一重英俊漂亮，至於最美、最好的，正是魔王的女兒天女，魔王要將他的女兒賜給佛陀，還要給他無盡的享樂，魔王用各式各樣的樂相引誘佛陀，而樂相的湧現，皆是過往所造樂業的現行，只是佛陀不接受，也不為所動，魔王就改用各種方法恐嚇他。我們說根本的苦即是內心的恐懼不安，它們的現行，緣於我們過去造作的種種惡業，就像有些同學打坐時，也可能會現出一些恐怖相。魔王利用這一點，讓各種恐怖相全部湧現，但佛陀仍不為所動，不論現行的相是苦、是樂，他都在當下清除掉這些障礙，最終徹悟成道；日後佛陀也用這個方法，度了他的弟弟難陀。難陀因執著於妻子，不肯修道，佛陀就帶他到天上去，難陀一看，天上的女子都比他的妻子美麗，佛陀告訴他，修道之後這些都是你的，難陀因此肯修道了，期待藉由修行能生到天上；接著佛陀再帶他到地獄，難陀看到地獄相，覺得好恐怖，佛陀就告訴他：「你修道生天上，天上的福報享完，就來這邊。」難陀一聽，苦樂兩邊他都不要了，而走上真正解脫的中道。

因此，佛法的修行，是不苦不樂。所謂不苦不樂，是面對魔障的現行，能不為所動，不受干擾，最終開悟；它是一種超越，在知道苦、也知道樂的情況下，能夠超越，最後完全放下它。要注意的是，有些人誤把無記的狀態，看作是已經修得不苦不樂，好比有些人，既非好人，也非壞人，我們把他放在中間，但這不是中道。中道是要從心裡超越，要超越，就必須知苦知樂；知道了以後超越它，這才是真正不苦不樂的中道行。

一般現象是苦樂參半，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有辦法繼續修行，打坐也才坐得下去，雖然腿痛，但偶爾也會經歷輕安境，或是數息數著數著，統一境出現了，有苦有樂，我們才能繼續，如果都是苦，誰要修行？一定都跑掉了；如果都是樂，樂到忘了修行，最後掉入無記。所以苦樂相對，在相對中見種種相，佛陀的整個修行，都是在告訴我們這些，而以寓言或說故事的方式來表達，只是我們很多時候只看到表相，沒有透入故事深層的意義。魔王來了，送魔女給他，他不要，然後用魔子魔孫來恐嚇他，他也不怕，故事很好聽啊！但最重要的是什麼呢？佛陀內心以往累積的苦樂，全部現前，最終佛陀超越了它們—他並非不苦不樂，而是知苦知樂。

所以，知苦很重要，知苦亦能知樂，因為它們是相對的，知苦知樂，但不困在苦一邊，也不困在樂一邊，所以我們不悲觀不消極，因為我們知苦；同時我們也不會樂觀積極，因為這個是世俗的，是在不斷地追逐常見、我見。

我們不會陷入這樣的追逐，不然的話，我們都不會來出家。在座有些同學，在世俗社會上，有相當好的事業與成就，但最終發現，這條路不是你要走的，於是放下。你知樂，但你也知道，這個樂不是你要追求的，因為你在知樂之後，回頭看，發現人生苦啊。所以我們要超越，要走中道，知苦知樂然後超越它，成為不苦不樂的中道，所謂「中道行」—苦集滅道，順著這樣的次第，從知「苦」、知「樂」到知「道」，各位看「知道」這個字眼多好，大家都「知道」了，知道要走中道，這條路，也正是修行的正道，最後才能滅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