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道宣（續高僧傳）批判思想初探

＜推薦序＞

●佛教典範的重建——序《唐．道宣《續高僧傳》批判思想初探》

◎江燦騰

　　在聖嚴法師的門下高徒中，我比較熟悉的，僅有二位：一是寫《紫柏大師研究》的果祥法師；另一位則是寫《唐．道宣《續高僧傳》批判思想初探》的果燈法師。很巧的是，果祥法師的畢業論文出版時，我曾在《獅子吼》雜誌第二十六卷第四期，發表了一篇書評〈評釋果祥著《紫柏大師研究》〉（民國七十六年四月）；如今果燈法師的論文要出版，我則答應為她的論文撰一篇序。可見我和聖嚴法師門下的這二位傑出弟子，有很深的學術因緣。

　　果燈法師的這本《唐．道宣《續高僧傳》批判思想初探》，原是她在中華佛學研究所的畢業論文，由曹仕邦教授指導。曹教授精研中國佛教史學和律宗思想，論著頻出，久已享譽學界。但在果燈法師的論文撰寫過程中，由於唐道宣的《續高僧傳》，文獻繁雜，析解不易，以及果燈法師本身對佛教史上的前輩「典範」圖像的重建，具有強烈的使命感，因而其間幾度面臨了研究上的困難。我獲悉之後，即和果燈法師取得聯絡，經數度長談、切磋，最後終於達成一些研究上的共識，將論文完成，並提出考試，獲得通過。也由於這樣的機緣，我得以稍識果燈法師研究的心路歷程，以及分享了她在研究收獲上的喜悅！

　　雖然我並不清楚果燈法師的出家背景，但就平素言談所知，以及閱讀她的論文時獲致的一些印象，我敢於肯定果燈法師是一位具使命感、且對佛教發展前途充滿強烈關懷的新時代比丘尼。假如讀者展讀她的論文「前言」，乃至論文全文，當可發現：她所以選擇唐代的道宣所著的《續高僧傳》為研究主題，其出發點，不僅在藉道宣之筆，檢討隋唐時代各種「高僧」的典範，同時也借道宣對佛教處境的深刻反省，來表達她對當代中國佛教的強烈關懷。

　　所謂佛教的「典範」，是就佛教解脫道養成的「僧格」來界定的。正如果燈法師所言，中國佛教自漢代傳入以來，幾近二千年的歷史中，最能代表時代特色的，就是歷代的「高僧」——「中國沙門嚮往的精神境界」。而唐．道宣據以評論前代「高僧」的「僧格」標準，一方面雖是奠基於以「四分律」為中心的戒律思想基礎，一方面則視時代、國度和文化的不同，而主張須兼顧戒、定、慧三學才算完全「僧格」的「典範」。由於果燈法師在研究時，能深刻理解道宣律師的這一思想特色，因而不論在解析史料時，或在評論史事時，都能銳利而準確地提出她的傑出論斷。就這一點言，果燈法師宣稱她不從律學出發，而欲從史學的立場出發，來理解唐道宣在《續高僧傳》中的批判思想，毋寧是相當可取的。這也是她在論文中往往不自覺地流露出為佛教處境熱烈辯護的語氣，有時甚至讓人覺得她說得「有點過火」的原因。

　　另一方面，必須指出：我並不認為果燈法師目前對道宣《續高僧傳》的研究，就是完美無缺的。原因之一就是，果燈法師迄今為止，對道宣在《續高僧傳》以外的著作，特別是關於律學思想的部份，仍未作透徹的分析；而要理解道宣的《續高僧傳》的批判精神，缺乏了這深厚的基礎知識，縱使果燈法師目前已能掌握其主要思想特色，但就學術的視野和成熟度而言，仍是有所不足的。所以我建議她在書出版時，加上「初探」二字，以表示這是迄目前為止的學識見解。她也同意而採納了。
　
　　此外，在果燈法師論文研究的後期，我由於曾向她作一些建議和批評，以及觀察她在檢討後的實際反應，我才驚異地發現：她有迅速吸收別人研究長處的高度學習力，對問題意識的掌握，也靈敏而深刻，可以說她已展現了作為一個優秀佛教學者的極大潛力。特別是，她的中文根底相當好(她原畢業於台大中文系)，再加上出家後接受了佛學研究的良好訓練，因此她的學術表達，環顧國內的比丘尼，能相比肩者，為數實在不多。我敢預測：她將是未來佛教圈內，少數的「健筆」之一。由於她有流利的文筆，又配上極佳的佛學研究潛力，我其實是對果燈法師有更高期望的。也因此，我鼓勵她再擴大研究範圍，將道宣的全部著作都詳加研究，而不讓日本學者佐藤達玄對中國戒律的研究成果，專美於前。而果燈法師事實上也已展開這一主題研究了。我真為她的決定而高興！

　　以上是就我個人所瞭解的果燈法師，稍作一介紹，以為她的第一本書的「序」。並祝賀她的新書出版。

一九九二、四、二十一于竹北市家中書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