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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與中國文化
Buddhism and Chinese Culture

作者:東初老和尚

出版社:法鼓文化

出版日期:2015年06月01日

語言:繁體中文

系列別:智慧海

規格:平裝 / 21x15 cm / 256頁 / 單色印刷

商品編號:1111000581

ISBN:9789575986735

定價:NT$220

會員價:NT$187 (85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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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采書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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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生佛學思想之人文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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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生新生命之創見

道生是僧肇的同學,也是羅什門下三千弟子中傑出者之一,是中華佛學史上不可多見的彗星!他生於東晉簡文帝咸安二年(三七二年),他賦性聰明,七歲時便依竺法汰出家。十四歲,便登壇講經說法,辯倒許多高僧名士。法汰逝世後,便到廬山依慧遠大師學法。後聽說西域高僧羅什來長安,便約同慧叡、慧嚴等赴長安,跟羅什法師學習。

道生是個好學深思的思想家,雖在長安住了五年,但他對羅什終日埋首譯經,死守經文的態度,便感覺得不滿,遂又離開長安,仍回到廬山靜修。這時他雖僅三十四歲,然對當時佛教拘泥戒律的苦修,及競趨於紙上談兵的研究,認為都不是真正解脫的法門。自此,在他思想上總想跳出經典外,另覓新生命。直到他五十七歲那一年,在他思想上發展到沸點,便開始思索山河大地中每一個生靈,是否都有佛性,是否都會成佛?要依傳統的解釋,認為一切都在佛性中,只有一個是例外,就是那惡性太重的「闡提之人」,因他不信佛,所以不能成佛。這分明是拘泥經典的說法,卻引起道生很大的反應。闡提之人,既是含生之類,為什麼不能成佛?因此,他期望已久的跳出經典範圍的機會,終於來臨。他便發出兩大的創見:一是人人都可成佛,一是頓悟成佛義。他何以會大膽的提出這兩大創見呢?這亦有他的思想背景。兩晉老莊的虛無思想,與般若的本無思想,在意義上似乎沒有多大的距離。及至羅什東來,譯出《大品》,傳授《三論》,僧肇尊為解空第一。他的《物不遷論》、《不真空論》、《般若無知論》,不獨使羅什、劉遺民驚異,且使遠公撫几歎為未嘗有也。於是般若教學,至此可謂登峰造極矣!肇公以後,涅槃大典東來,般若性空之學,似乎不能饜足學者間法喜的願望,於是漸有捨棄真空而趨向妙有的意趣。生公本生於般若教學盛行的時代,他又善思維,《梁高僧傳》說他:

生常以入道之要,慧解為本。故鑽仰群經,斟酌雜論,萬里隨法,不憚疲苦。後與慧叡、慧嚴同遊長安,從什公受業。關中僧眾咸謂秀悟。

是故生公之學,實得之羅什,故能以般若的理趣融會涅槃,使真空妙有契合無間。劉宋以後,弘揚涅槃的人,都不解般若,故多墮於有邊,離去中道。唯有生公頓悟理會大乘空有二經的精義。般若明無相真空,理不可分,涅槃直指心性,不易之理,二者本為一致。有關生公的事蹟,據《梁高僧傳》說:

竺道生,本姓魏,鉅鹿人(今河北省平鄉縣),寓居彭城。……幼而穎悟,聰哲若神。其父知非凡器,愛而異之。

後值沙門竺法汰,遂改俗歸依,伏膺受業。……後與慧叡、慧嚴同遊長安,從什公受業。關中僧眾咸謂神悟。……生既潛思日久,徹悟言外,廼喟然歎曰:「夫象以盡意,得意則象忘;言以詮理,入理則言息。自經典東流,譯人重阻,多守滯文,鮮見圓義,若忘筌取魚,始可與言道矣。」於是校閱真俗,研思因果,廼立「善不受,頓悟成佛」。又六卷《泥洹》先至京師,生剖析經理,洞入幽微,乃說一闡提人皆得成佛。於時大本未傳(《大涅槃經》未至此土),孤明先發,獨見忤眾。……後《涅槃大本》至於南京,果稱闡提悉皆有佛性。……以宋元嘉十一年(四三四年)卒。


所謂一闡提者,即為不信佛法的人,今說一闡提人皆可成佛,亦即人人皆可成佛。成佛的方法,不外漸修與頓悟。漢魏以來,經典傳譯,日漸其多,研究佛學的人,正競於經典的研究,名相的分別,陷於「多守滯文,鮮見圓義」。生公善於深思,把文字經典視為筌,必須忘筌取魚,亦即捨棄經典,頓悟自心,始可契合於道。對「道」能有了悟,即時可成佛。後來達摩祖師東來,倡導「教外別傳,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卻遙遠地繼承道生創立頓悟義。因此,道生應被尊為開創中國頓悟禪的始祖!

生公所立佛性及頓悟義,因無經典的依據,於是「舊學以為邪說,譏憤滋甚,遂顯大眾,擯而遣之」。(《梁高僧傳》)生公為實現真理,雖遭眾人憤忤,但他對真理的信心,毫無動搖,反更積極的於大眾中正容誓言:「若我所說,反於經義者,請於現身即表癘疾!若與實相不相違背者,願捨壽之時,據獅子座!」言竟拂衣而去。初投蘇州虎丘山,旬日之中,學徒數百。一日生公在山中對群石說闡提皆可成佛義,並請群石印證,於是獲群石點頭,故有「生公說法,頑石點頭」的故事。故事的真實性如何,姑且不說,但生公闡提有佛性義,卻是震動當時教界的問題。生公被擯,初居虎丘,後隱迹廬山。不久《涅槃大本》至京師,果稱闡提人雖復斷善,猶有佛性。慰喜不勝,遂誓死奉法,並謂聖教東流,譯人重阻,多滯權文,鮮解圓義 (出《佛祖統紀》卷二十六) 。於是檢閱真俗,精鍊空有,乃著《善不受報論》、《頓悟成佛論》、《佛性常有論》、《法身無色論》、《佛無淨土論》。生公「闡提人成佛」之說,既被證實,京師僧人都敬佩生公的卓見,而信仰涅槃教義的人也日漸其多。生公於元嘉十一年冬於講座遷化。《祐錄》說他:

生既獲斯經,尋即建講。以宋元嘉十一年冬十月庚子,於廬山精舍昇於法座,神色開明,德音駿發,論義數番,窮理盡妙。觀聽之眾,莫不悅悟。法席將畢,忽見麈尾紛然而墜。端座正容,隱机而卒,顏色不異,似若入定。道俗嗟駭,遠近悲涼。於是京邑諸僧,內慚自疚,追而信服。其神鑒之至,徵瑞如此。仍葬於廬山之阜。

將士當死於戰場,學者當死於講座,今生公不愧為千古學者,為法為人之楷模。他於講座遷化,不獨完成他生前「據獅子座」的誓言,亦復證明他所立「闡提人皆有佛性」之義不妄,符合如來的遺教!於是當時反對他的人一致對他表示歉意,並說生公的死,是教界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他雖遷化,卻真正做到「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開出新生命的目標──人人皆可成佛──永恆地活躍在每個人血液裡,鼓勵千百萬世,千百萬人走向佛國!

闡提既有佛性,應當成佛,已毫無疑問。成佛雖因有佛性為「正因」,然亦必須有「緣因」,照理說,一切眾生既皆有佛性,則自可成佛,何用修道?然事實上,沒有天生的彌勒,自然的釋迦,修道仍然不可缺少的,因為眾生成佛,必藉因緣。生公作《應有緣論》,今已亡佚,內容不詳,然所論不外為佛之感應,顯與佛性緣因有關。慧達《肇論疏》曰:「生法師云:感應有緣,或同生苦處,共於悲愍;或因愛欲,共於結縛;或因善法,還於開道。故有心而應也。」

佛以平等智、大悲心,觀照一切眾生,或因生苦處,或因愛欲,或因善法,而有感應。一闡提雖斷善根,然必為愛欲故,藉愛欲的惡緣感佛,聖人依緣起智,而與之應。《涅槃經》曰:「是人若於佛正法中,心得淨信,爾時即便滅一闡提。」

所謂正法中,即佛出世應化,雖闡提亦因佛感應而滅罪垢,並得成道。

生公是善於思惟的人,經他「潛思日久,徹悟言外」,發出他的卓見,說闡提有佛性,乃至人人都可成佛。這在當時教界雖屬大膽的創見,然事實上,卻是中國思想上的老問題。人人都可成佛,猶如人人皆可為堯舜,在意義上,並無顯著的區別。嚴格來說:生公所立「人人皆可成佛」,這不僅貫徹釋尊「一切眾生皆有如來智慧德相」的遺教,並揭示出適合中國人傳統崇高的願望!中國人傳統觀念,是人文精神,人人皆可成佛,也就是人人有份!耶教傳入後,何以不如佛教易為國人所接受呢?因耶教只許有一個上帝,並非人人皆可為上帝。而耶教人獲得滿足的,乃在出世,在身後,可以上天堂,接近上帝。然並非為第二上帝。孔子教人獲得滿足的,即在現身之現實生活上,故說人人皆可以為堯舜。今佛家改口說人人皆可當身成佛,不必再待出世與來生。道生的頓悟義,「當下即是」!這才變成中國化的佛教。他的目的,就是要建立中國本位文化的新佛學,承繼中國文化的道統,使佛學於中國文化思想裡生根,開花結果。把中國人傳統人文精神,至高人格精神,從佛性裡完整地表現出來,這是佛性思想深入中國文化思想中二千年來水乳相融的一個特殊因素。

佛教在中國園地裡,並開創了許多新宗派。隋代智者大師(五三八─五九七年)首創天台宗。隋唐之際,天台宗的「三諦圓融」,華嚴宗的「理事無礙」、「一多相即」,這些理論,把中國人所重現實人生,都融入佛教教義裡,而後起的禪宗,更把佛教教理完全應用到實際人生倫常日用方面,甚至搬柴運水都可得大解脫,這使佛教教義成為完全中國化的人文精神了。

生公常言:「象以盡意,得意則象忘;言以詮理,入理則言息。」涅槃破八倒,以顯畢竟空寂,並非廢我,另有樹立;亦非於生死之外,另有涅槃,於煩惱之外,另有菩提可證。眾生不見佛性,則菩提為煩惱;眾生見佛性,則煩惱即菩提。《維摩經》曰:「何等為如來種?六十二見及一切煩惱皆是佛種。」生公於斯,悟得佛典中所謂淨土果報種種說法,皆非真實義。所謂淨土,即指眾生實際生活中種種分別相而言;淨即指實際生活中光明無垢穢而言,若無垢穢,則一片光明,即沒有種種分別相,這即所謂淨土。但可見的淨土,乃從眾生心於實際生活之悟解中得來,並非離開眾生實實際生活以外,另有淨土世界。《維摩經》曰:「隨其心淨則佛土淨。」如是即娑婆而淨土,即在當下眼前,哪裡另待後報?明乎此,即明得頓悟成佛義。既明得頓悟成佛義,則佛典中所說的輪迴,則自然成為不重要的問題。輪迴既退居不重要的地位,則後來何承天、范縝與顏延之、鄭道子之神滅不滅的論諍,對佛教更沒有多大的影響。佛學思想,由此演進,下及隋唐時代,便開出天台、華嚴、禪宗之中國佛學來。若究其思想的體係,都與生公所悟,可以會通。尤其是禪宗,更接近生公思想,至惠能而愈演愈真。他說:「佛言隨其心淨即佛土淨。東方人但心淨,即無罪。雖西方人心不淨,亦有愆。東方人造罪,念佛求生西方,西方人造罪,念佛求生何國?」六祖要人悟自性淨土。唯生公當時,佛典傳譯,尚未盡量,教義闡發,尚未充分,故佛學中國化猶待開展,但生公卻為佛學中國化開出了坦道,並且揭出一個正確目標──儒釋合一──要研究佛學中國化的歷史,就不可不知道生公於佛學中國化之貢獻。尤其對人文思想的闡微!

在此需要補充說明者,生公頓悟諸法畢竟空,至象無形,至音無聲,乃立法身無色,佛無淨土,善不受報義,絕非於般若實相未有透悟,於生死大事尚無把握的人,所可輕言者。當時慧琳因受生公佛無淨土,善不受報義的影響,乃妄立《白黑論》,遂立即遭受惡報,因此,希望讀者要以慧琳為誡!六祖曰:「前念迷,即凡夫;後念悟,即佛。」凡夫與佛的區別,即在迷與悟之間。又曰:「不悟,即佛是眾生;一念悟時,眾生是佛。」這是何等透徹的見解,假使吾人未能頓悟自性,還是眾生,則眾生當有善惡因果報應。這是不可忽視的教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