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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浪迴瀾:明清佛門人物群像及其藝文
Vital Revival: Enlightening Encounters with Eminent Monks of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through Their Verses

作者:廖肇亨

出版社:法鼓文化

出版日期:2014年06月01日

語言:繁體中文

系列別:琉璃文學

規格:穿線膠裝 / 15x21 cm / 單色印刷

商品編號:1111700281

ISBN:9789575986452

定價:NT$400

會員價:NT$340 (85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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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采書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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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山一片雲──清初北方南詢女禪子雍成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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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北方京城的女禪師子雍成如,
不僅在京城說法,受王公貴族眷屬護持,
更四處參學訪道,遍歷道場,三上五台山,
從北方到江南,進行「南詢五十三參」,
曾到禪宗祖庭天童寺,也出海至普陀山,
更在碧霞禪院升堂說法,可說是南北通宗的具體實踐,
燕山一派向南流,到處分明月映州。


帶得燕山一片雲,含藏滿袖贈於君。香分南苑原無賈,占斷春光迥出群。
──子雍成如〈天寧寺講道〉


明清經濟、文化總在江南,佛教也不例外。禪宗發展到明清時期,江浙一帶的叢林道場已負天下道望。對出身旗人漢軍的北方女禪師子雍成如(一六四八─?)而言,一訪江南的願望,想必久蓄胸中,五十歲以後,才有機會一償宿願,內心的激動不難想像。

北方帝都 江南想像

其實何止是他,當時天子康熙皇帝對繁華富庶的江南又何嘗不嚮往?北京頤和園內就不妨看作北方人的「江南想像」。北京固然是權力的頂峰,除此之外,真正令人留戀的事物似乎也並不多,更何況對真參實證的禪門行者來說,所謂令人仰望讚歎的帝都氣象,或者目眩神迷的榮華富貴,不僅是過往雲煙,更可能是戕害真如本性的糖衣毒藥,避之唯恐不及。

不過護持佛法最重要的關鍵往往在於王公大臣,因此都城不可不去,卻又不可久居。從禪宗史的角度來看,天子腳下的北京都城固然是權力運作中樞,但此純是世諦流布,宗教的神聖性不免稍嫌不足。中國北方,最重要的佛教聖地當屬五台山,只是從禪宗史的角度看,除了在公案偶一出現(例如「台山婆子」)之外,明清時期的五台山,在學術思想上傾向密教與華嚴學,與禪宗的淵源不算太深。

明清時代禪宗的中心在江南,尤其是江浙一代,這與當時的文化走向可謂並無二致。晚明以來,江南地方出身名門巨族的閨秀剃度出家不乏其人,也留下了幾部語錄。相對於此,女性禪師在北方的身影不免顯得冷清孤單,所幸還有子雍成如一人,可以稍稍彌補此遺憾於萬分之一。

心慕江南 一心南詢

子雍成如,俗姓周,祖上湖北荊門人,祖籍關東,流寓都門。其父曾隨清廷聖駕征討有功,年逾半百之後,尚無子息,殷勤禮拜菩薩後始生子雍成如。後出家禮補仁和尚為師薙染,一意參究,受本師古律元範印證,承嗣臨濟法脈。

入清以後,臨濟宗玉琳通琇與木陳道忞曾應順治皇帝之詔入京說法,離京之際,都將門下大弟子留下駐錫北京,自此以後,北京禪門法脈盡出二者之門。比丘尼子雍成如之師古律元範師承遠庵本僼(一六二二─一六八二年)即出自木陳道忞門下。據他自承:「平生證入,多在五台、遼西。」可是不得其詳。

對北方的禪門行者子雍成如而言,南方的九華山、普陀山、天童寺之名必然縈迴耳際,特別是對於其遠祖密雲圓悟、木陳道忞的崇仰之情,無刻不在心上。當他歷盡千山萬水,進入天童寺時,內心想必激動異常。他曾作〈神塔〉一詩,記錄當下心境。詩云:

拖泥帶水入天童,不是求名欲覓宗。
一見真龍開八面,棒頭惡氣漏機風。

「不是求名欲覓宗」,也就是說子雍成如自我認同的源流發凡處。後兩句強調臨濟宗風的辣烈猛利,特別是密雲圓悟在世之時,禪海中屢掀波瀾;滿肚無明火,一聲獅子吼。遠祖威風八面的事蹟,當時還十分膾炙人口,身為臨濟子孫的子雍成如,其追慕之情不難想見。

子雍成如的南詢之旅,主要還是在於探尋法脈源頭,亦經常上堂說法。特別在杭州吳山碧霞禪院,由趙吉士、凌紹雯等鄉紳領銜,延請上堂說法,子雍成如應對此頗感自得,畢竟對一位北方出身的女性禪師而言,對能在禪匠如林的江南寺院登堂說法一事,終身引以為傲亦不足為奇。

子雍成如當然是個真參實證的本分衲子,修行也有一定境界殆無可疑。其實關於子雍成如的資料極少,其存世語錄分量亦不多,與其他文人交往也不密切,無法從其他的紀錄對他的為人一窺究竟,目前為止,暫時只能以他自身的說法為唯一的憑藉。嚴格來說,他的生平近乎謎團。

親見康熙 玉成之恩

但這樣一個比丘尼,從現存語錄來看,在北京城內主要的護持檀越是達官貴人的女眷,不但經常與公主往來,甚至竟然曾經兩次親見當朝天子康熙皇帝。即使身在北京,除了當朝文武大臣,一般人要見到天子仍非易事,子雍成如竟然見了天子兩次,而且如此巧合的是,從語錄來看,子雍成如親謁龍顏就在其南詢前後。雖然其與康熙帝談話的內容目前不得而知,但其謝恩詩卻透露出些許蛛絲馬跡,頗為耐人尋味。〈辛巳遇皇上偶呈〉詩云:

今年何幸遇南暄,一日陰晴變幾翻。
簷下紙窗乾又濕,船前石逕濕還乾。
峰下灣還盡是江,片帆高出燕京鄉。
天風一陣來何處,吹起黎民話短長。

另一首〈遇皇上恩口占二偈〉云:

雲帆高掛拂晴煙,猶幸天恩降玉篇。
千里江山方寸裡,香焚柏子謝天顏。
一段真臘接曉煙,金魚遙頌祝新篇。
年華此日同堯日,萬里山河捧御顏。

以詩論詩,這兩組詩並不見高明,重點是第一組詩末尾「吹起黎民話短長」與第二首「萬里山河捧御顏」兩句。本來這兩首只是在表達意外與感謝之意,「吹起黎民話短長」形容康熙帝親民愛民之狀,視民如傷令人感佩,不過問題是子雍成如既非眷屬,又非大臣,何以親暱若是?第二組則寫自身對帝室的忠誠,「千里江山方寸裡」與「萬里山河捧御顏」兩句意謂天子對舉國情勢瞭若指掌。而第二組第一首末尾特別感謝康熙皇帝的玉成之恩。

答案至此已經呼之欲出,子雍成如得以一遂南遊之願,似與康熙帝的恩准有關。換言之,子雍成如的南詢之行帶有某種程度的官方性質。因此除了掃塔覓宗之外,子雍成如可能負有某種程度的政治目的,諸如宣揚天威,以及探求民情等。

僧家本懷 並無南北

女真興起之初,便將北方漢人編入八旗,子雍成如其父既然隨駕親征,與帝室關係密切自然不在話下。《紅樓夢》作者曹雪芹祖父曹寅就是帝室親信,是最著名的例子。江南叢林曾是明遺民聚集之處,連雍正都了然於心,康熙焉有不知之理,子雍成如負有政治任務不足為奇。特別的是:子雍成如是位女禪師。在其語錄中有一則問答值得注意。

師問:「你是哪裡人?」
進曰:「真滿洲。」
師曰:「未出母胎哪裡住?」
進曰:「遍界不曾藏。」
師曰:「好箇真滿洲。」

此處對滿族的讚歎只是表態效忠而已,無甚深意。但從此可以看出子雍成如門庭中多有滿人往來,在明清的女性禪師當中,可謂僅此一家。子雍成如與玉琳通琇、木陳道忞最大的不同在於他並非江南出身,而是北方從清漢人,原本就傾向於滿清一側,並沒有政治認同的問題。他有一首〈述懷〉詩,寫其平日生活情狀。詩云:

海月臨天宇宙光,令人心地得清涼。
當年煙水尋方歇,此日金台唱道忙。
接物利生原有願,祝筵皇帝壽無疆。
閑來多少青雲客,每向吟哦集講堂。

本詩文意明白,不須多做說明。首聯寫佛法本旨,次聯則寫個人際遇的變化。頸聯前半是僧家本願,下半則是祝聖兼以祝國。末尾則寫青雲之客雲集講堂之狀,一以見帝力無疆,同時強調自己蔑視名利的高潔。對子雍成如而言,其政治立場與僧家本懷一點也不衝突。對他來說,四重恩的父母恩與國土恩都在北京。子雍成如存世的資料雖然不多,但卻留下許多有趣的伏筆,未來值得有心人繼續追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