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征和尚：鑑真大師
〈高僧小說系列精選〉

這天一大早，大師的弟子忍基心神不安地在庭中踱步。

思託看到了這個情形，便走近問道：「忍基師兄，怎麼回事？你看起來好像不太對勁。」

「我……。」

「到底有什麼事？你平常不會這樣心神恍惚的。」

「我……唉！還是不要說比較好。」忍基心煩意亂地攤攤手。

「好吧！你不想說就不要說吧！我去師父那兒了。」思託說著，轉身走了幾步。

「師兄……。」忍基在思託背後叫道。

思託回頭看著忍基。

「我……我還是說出來好了，但是……但我實在不希望這個預兆是真的。」

「預兆？什麼預兆？」

「昨晚，我做了一個夢……，夢見寺院講堂的棟梁岌岌可危！我想去穩住它，但是我還沒靠近，『碰』的一聲巨響，那梁柱……那梁柱就斷掉了……。」

「你是說，這是個不祥之兆，象徵著師父……。」思託的聲音顫抖得異常厲害，以致無法繼續說下去。

忍基輕輕地點點頭，臉上一片悲戚。

思託搖搖頭，再搖搖頭，喃喃念著：「希望不會這樣，希望不會這樣。」

「沒有人希望這預兆是真的……。」忍基頓了頓，繼續說道：「不過，我有一個想法。我打算為師父雕塑一座大師像。畢竟，他年紀也大了，隨時可能……。唉！總之，我希望師父的法相永遠留在人間，讓後世的僧俗也能濡沐在他的威儀仁澤之中。」

「我明白你的心意，我明白……。」

「那麼，我去把這個想法告訴其他師兄。」

思託點點頭，隨後叮囑道：「可是，就說是師父歲數已高，所以才預先為他塑像，千萬別提及那個預兆。」

「我知道。」

「好了，我得去師父那兒了。」

「對了，師兄！請您多多費心照顧師父，留意他的健康狀態。」忍基殷切地說。

「我會的。」思託向忍基點點頭。

然而，儘管弟子們小心翼翼地照料，不過大師仍在天平寶字七年（西元七六三年）五月六日那一天，於打坐當中，安然地辭世了。這一年，大師七十六歲。

當弟子們發現了這件事，有的忍不住掩面哭泣，有的在大師面前長跪不起，有的則念佛誦經，寺院中到處充滿哀戚之情。

過了幾天，弟子們為大師舉行了火化的儀式，許多景仰大師的僧俗，紛紛蜂擁而來。

大家都還難以接受這個事實，一張張悲戚的面容，凝視大師的遺體。有人克制不住情緒，撲倒在地，捶地哀泣著；有人不斷喃喃念著：「大師，大師……。」有人則一再跪拜，直到雙膝腫痛也不停止。

當火焰逐漸自大師的身上燃燒起來，許多人更是情緒失控、倉皇悲泣。然而，隨著火勢愈來愈猛烈，一陣香氣竟慢慢升騰擴散。

這香氣彷若有撫平情緒的作用，使大家鎮靜許多。當然，人們也禁不住感到詫異，以致議論紛紛。

「哪來的香氣？」

「是火化大師而產生的吧！」

「啊！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大師的戒行與修持清淨圓滿，所以才會在火化時香氣四溢。」

熊熊的火焰之上，煙霧騰然而起。在煙霧當中，似乎隱隱浮現著大師的和藹面容，他以慈愛的眼神，注視、關照著天下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