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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聽見生命的回音
琉璃文學

作者:邱常梵

出版社:法鼓文化

出版日期:2011年02月01日

語言:繁體中文

系列別:琉璃文學

規格:14.8x21cm / 平裝 / 192頁 / 單色印刷

商品編號:1111700171

ISBN:9789575985486

定價:NT$220

會員價:NT$110 (50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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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采書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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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裡的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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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問達賴喇嘛:「你的家在哪裡?」達賴喇嘛回答:「我人生的前二十五年在西藏,但我在印度已經將近五十年了,所以現在達蘭莎拉(Dharamsala)是我的家。」

自從遊學拉薩一年,和西藏緣起不斷後,我對這已成為流亡藏人第二家鄉的山城達蘭莎拉,也生起無限的孺慕之情,於是在二○○八年歲末獨自前往。

位於印度西北方喜瑪拉雅山區的達蘭莎拉,有下達蘭莎拉(主要居住印度人)和上達蘭莎拉之分,上達蘭莎拉海拔約一千八百公尺,正名McLeod Ganj,但一般通稱達蘭莎拉。

一九五九年,達賴喇嘛逃出西藏,隔年,印度政府提供上達蘭莎拉讓他和八萬名藏人成立流亡政府。之後,每年不斷有西藏境內的藏民冒險越過中、印、尼交界的高山,逃來這裡。現今,藏民人數早已超過印度人,因而有「小拉薩」之稱。

山城腹地狹小,建築沿山坡錯落,以巴士站廣場為中心,街道呈放射狀,沿著Temple Road往下走,會到達大昭寺和達賴喇嘛行宮;再繼續下行約數十分鐘,便抵達流亡政府辦公區、西藏圖書館及博物館等行政區。

狹窄街道兩旁的商店明顯以遊客為訴求,藏人的店大多賣藏式服飾及特色商品,他們不像印度老闆站在店門外口若懸河拉客人,通常只是靜默地坐著,看到客人進門才露出靦腆的笑容上前招呼。

走在街道上,剛開始我常產生迷惑錯亂,分不清身在何處。明明腳上踩的是印度土地,店內商品卻混合西藏、印度和尼泊爾風;錯身而過的除了藏人和印度人,歐美白人也不少,網吧及pub更盡是白人身影;耳邊傳來的是英語、印度語、藏語,偶爾還能聽到國語。

住宿的旅舍視野寬濶,可以俯瞰山谷及仰望喜瑪拉雅山脈,暮色降臨時,從山坡到山谷,一戶戶人家的燈光陸續點亮,有的零散,一盞兩盞稀疏孤單,有的略為集中,聚集如小光團。我喜歡關掉房燈,佇立在陽台,墨藍綢緞般的夜空,繁星閃爍,和山谷裡的燈光交相輝映,回想白日相遇的每一個藏人臉孔及聽來的悲慘逃難故事,揣想著每一盞燈光的背後,還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困頓生命。

那一刻,心中總會響起民謠「山谷裡的燈火」─微風涼,月光淡,星光燦爛……。在那遙遠的旅途前面,山谷中有燈火在爍閃。遙遠見燈影,記起往事,別父母,離家園,斷消息,到如今,我雙親是否無恙?……
這首世界名曲本是描述異鄉浪子懷念住在山谷裡的母親,我聯想的卻是分散在世界各地的流亡藏人。流亡和流浪只有一字之差,卻是兩種迥異的情懷,祖先的原鄉,今生回去的希望渺茫,對雪域家鄉的思念啃噬著飄泊的身心,流亡之路如漫漫長夜,不知何時才是黎明。

我能體會這種看不到傷口卻深入心扉的刺痛,無數次向諸佛菩薩祈請護佑流亡世界各地的藏民,尤其是那些正在逃亡、即將逃亡的藏民,他們拿生命當賭注,千里迢迢翻越喜瑪拉雅山脈,一路經歷嚴酷氣候考驗,挨餓受凍,並冒著被中共邊防部隊發現及射殺的危險……。我認識的難民,有徒步走二十多天的,他們幸運地熬過來了,但擺在眼前的未來,卻是另一條寄人籬下、坎坷辛酸的不歸路。

我曾試探著問一位前幾年才逃離西藏的中年難民,這裡和西藏比起來如何?他露出苦笑:「除了見到嘉瓦仁波切(藏人對達賴喇嘛的稱呼)很好外,其他都不好。」「那你覺得冒險逃難值得嗎?」「只要能見到嘉瓦仁波切就值得了。」然後他又興高采烈地補充:「嘉瓦仁波切已經親自接見我們好幾次了呢!」

從小沒見過達賴喇嘛,又在中共竭盡所能壓抑宗教、醜化達賴喇嘛的環境下長大,卻依然擁有堅定深厚的信仰,顯見佛法之深入藏人內心,真是不可思議啊!

我在達蘭莎拉住了兩星期,幾乎每個早晨和黃昏,都從旅舍走山路捷徑前往大昭寺禮佛及轉經,與藏區寺廟相較,這裡規模小如麻雀,而且外觀一點也不像寺廟,只是一棟普通樓層的建築,但因為有佛安住,依然成為流亡藏人心靈的最大支柱,晨昏時轉經人潮如流,做大禮拜藏民的虔誠心也無二差別,這都算是放下對情器世界之執著的具體實踐吧!
在走山路快抵達大昭寺之前,隔著小山谷可以遠眺隱於樹林裡的達賴喇嘛行宮,有時我會停下一會,想像當下的法王正在做什麼?

曾讀過一篇達賴喇嘛自述一天生活的文章,印象非常深刻。他的一天開始於清晨三點三十分;先一邊磕長頭一邊背誦讚美釋迦牟尼佛的經文;之後是分析式冥想;然後跑四十分鐘跑步機;五點半吃糌粑(炒過的青稞)煮的粥……。

冬天的達蘭莎拉近七點才逐漸天亮,自我設定六點起床做早課,沒有暖氣的房間凍如冰庫,鬧鐘響時我總會有一點抗拒,但只要想到七十多歲的達賴喇嘛早已起床了,就會毫不遲疑地離開溫暖的被窩。
也因為天天早起,所以有一天清晨拉開窗簾時,就驚喜看到群山一片粉妝,原來夜半下雪了,天色初綻,迷濛中遠眺,好像群山綻開一朵朵白色的小花。

於達蘭莎拉無緣拜見達賴喇嘛,後來轉往鹿野苑,才隨同華人請法團一起拜見,並幸運地握到達賴喇嘛的手,那手掌無比地柔軟與溫暖,雖然僅僅只有幾秒,但在剎那間,神奇的魔力如電流般由手心傳導過來,我真實地感受到如佛般慈悲的攝受力,當下想起難民的那句話:「只要能見到嘉瓦仁波切就值得了。」不禁望著達賴喇嘛那宛如佛菩薩般的笑容,自許:「學佛者當若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