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智狂雲子：一休禪師
高僧小說系列精選

在音樂、文學、哲學、玄學及宗教上，我曾經讓自己的心靈迷失在痛苦的旅程中，四處追尋，找不到一條明確的路來安頓內心的徬徨及迷惘。

常常，在毫無目標的情況下，周而復始地經營懵懵懂懂的生涯，時而志得意滿，時而挫敗頹喪，久而久之，不覺捫心自問：「是否如此庸庸碌碌了卻殘生？」在有限的生命當中，試問自己究竟對人生有過什麼貢獻？當生命走向盡頭時，是不是能對自己有個比較滿意的評分？

明知不能再如此虛擲光陰、浪費生命，卻又無從有效地給自己一個積極的目標。直到十年前，有幸接觸佛法，明白人生的意義，知道來這一趟的權利和義務，像是乍現光明，對未來的走向，產生了莫大的鼓舞。

只是學佛初期，幼稚愚昧，囫圇吞棗，就像剛接觸一項新的課程般，又新鮮又驚喜，只顧拚命地吸取新知，人云亦云地到處趕法會，一下打坐，一下誦經，滿口經文、教條，不知不覺間，又在浩瀚的佛法當中，再度迷失了方向。猛一覺醒，居然已染上了用「佛」的尺度來衡量旁人的「惡習」了。這麼一來，周遭的人又似乎是沒有一個及格的了。

更可笑的是，在非常地自以為「慈悲」的心境下，四處布施、救人的日子過多了，竟然也熏熏然地被自己的菩薩心腸陶醉了，直到這種「嚴」以量人、「寬」以律己的歧途，使得人際關係又陷入了疙疙瘩瘩的情況，經過一番折騰，才在師父與善知識們的調教之下，明白了一些事理。原來，布施是要有智慧的，同情心也要建立在理智之上，在超乎自己的能力範圍去幫助別人，非但弄得自己起煩惱，當初的善意也容易變成對方的負擔。

而每個人投生再來，莫不是來學習的，大家都還不是佛，只是朝著佛的目標，努力向善，各有各的因緣，急著拿佛的尺度來論人是非，是不對的。我真是大大地上了一課。

一休禪師的故事，正好也給了我們最具體的榜樣。就像許多已經悟道的高僧大德般，一休禪師也不會刻意地把自己塑造成一位道貌岸然的聖人，他就像隔鄰的長者般，隨時地出現在你面前，用平常人，就像爸爸的口吻，跟你閒話家常，適時地給你打打氣，並以長輩的立場教訓你。一位與你、我似乎沒有什麼兩樣，擁有喜、怒、哀、樂而且樸實無華的老伯伯，卻是眾人的歸依、明燈。

原來一位德行高超的人，是懂得如何去和有緣人打成一片，並在對方的理解層次上見機逗教，而不是成天藉用佛法的教理在唱高調。於是，我在生活中，巧遇了更多的善知識，哪怕是賣菜的小販、公寓的管理員、清潔工，甚至一草一木，人生頓然充滿了朝氣，每個人看起來，都像是佛菩薩了。

但願「一休禪師」的故事，能帶給讀者更遼闊的心胸，珍惜知遇的因緣，從生活中擷取更多的智慧。那麼，當下便解脫，無時不在極樂淨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