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世譯經師：鳩摩羅什
高僧小說系列精選

龜茲國王白純出巡的隊伍，來到塔里木河畔便停下來。

由高山融雪匯流而成的塔里木河，及其大大小小的支流，緩緩流經沙漠，造就了無數的沃洲，將大地澆灌得欣欣向榮、農產富饒，更蘊育出豐富的草原及壯碩的馬、牛、羊。

馬兒們都低頭啜飲著河水，國王和侍從們卻不敢掉以輕心，個個引領翹首，頻望遠方，生怕一不留神，敵人的箭就會從草叢中射出來。

一陣風來，將河畔濃密的草原吹成陣陣波浪，躲在草叢中的野馬露出頭來仰天長嘯，容易受驚嚇的羚羊、小兔輕輕一躍而過，轉眼不見蹤影。

「國王，您聽……。」

國王及身邊眾臣，一個個表情嚴肅而凝重，伸長脖子望向遠方。

遠方再度傳來一聲淒厲的馬鳴，眾人一躍而上，紛紛縱馬向前，朝馬鳴聲處狂奔而去。

不一會兒，眾人圍成一圈停住了，近前一看，一匹馬倒在地上，嘴角流著大量的泡沫。國王下馬親自察看，原來是一個皮膚黝黑的年輕人，可能是在沙漠中迷路了，整個人面如死灰。國王將水緩緩地倒入他的口中，過了一會兒，年輕人才逐漸醒轉。

「天……天竺國……鳩摩……炎，感謝……救命……之恩。」神智略微清醒的年輕人，虛弱地說著。

「別說話，別擔心，我們會照顧你的。」國王命人將鳩摩炎抱上馬，率眾奔回王城。

＊＊＊

熊熊烈火燃燒著，歡樂的氣氛從清晨起一直瀰漫到深夜。草原民族熱情洋溢的天性，在他們純熟的舞步中表現得淋漓盡致。

一群又一群的青年男女，從白天到黑夜，輪流地圍在宴會場中央舞蹈著，慶祝他們今年的豐收。好像永遠不會疲倦似的，他們賣力地歌唱、盡情地舞蹈，生命力盡情奔放於音樂與舞蹈中。

被救回一條命的鳩摩炎，住在龜茲國轉眼已經數星期。他的身體逐漸康復，精神也顯得愉快多了。龜茲人熱情好客，對待鳩摩炎像是自己人一樣，讓鳩摩炎漂泊的身心暫時安頓下來。尤其是國王，一聽說鳩摩炎是天竺的貴族之子，也就更加善待他，讓他有賓至如歸的感覺。

「好酒！」鳩摩炎一口乾盡國王的賜酒，豪氣地讚歎著。

「這是龜茲國最有名的薄桃酒，你若喜歡，只管到王宮的地窖去取。」國王慷慨地承諾著，繼而笑道：「壯士，本王救了你的時候，還不知道你是這麼赫赫有名的人物。直到那些經常往返西域與天竺的行商告訴我，我才知道。他們說，你家世代為相，在天竺國是位高權重的貴族，這是真的嗎？」國王直接地問著，眾人也都好奇地等著回答。

鳩摩炎聽了之後沒有答話，只是淡淡一笑。

「那些行商告訴我，你在天竺也是名重一時的宰相，這我就更不明白了，為何你會辭相位出走，在這草原荒漠中流浪呢？」國王接著問。

鳩摩炎還是無所謂地笑笑。

要是換作別人，恐怕早就氣壞了，可是龜茲國王白純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對鳩摩炎更加欣賞。

「那些行商還說，你在天竺是著名的大德行之人，看你年紀輕輕的，能有這種聲望，真是難得！」

「鳩摩炎不過是個浪蕩江湖的人，哪有什麼德行？國王過獎了。」

國王點點頭，道：「很好，真正的德行不是用口說的，你很謙虛。」

也許是被大家看得不好意思，鳩摩炎用別的話題岔開。

「來到龜茲國以後，發現這兒物富民豐，百姓安樂，佛教信仰普遍風行，真是一個難得的人間淨土。」

一聽到這話，國王開心又驕傲地道：「我國人民樂天知命，崇尚和平，不好戰爭。即使狩獵，也只是取生活所需，絕不逞欲濫捕。歷代先王盡心盡力地建寺起塔、培福修德，供養出家人，把龜茲國建造成一個真正的佛國，只是……。」國王說到這兒，輕聲地嘆了一口氣：「近來卻不太平靜，覬覦我國財富已久的鄰國，最近動作頻頻。這就是為什麼那一天，我會在巡行的旅途上，剛好救了你的原因……。」

鳩摩炎看著國王憂愁的表情，心中也有幾分感慨，沒想到世間的事都是如此，有圓必有缺，有盛必有衰，有歡樂必有憂愁。

「國王，容我請問一句，您打算如何面對敵人的挑戰？」

「我……說真的，從本王出生以來，龜茲國一直是太平盛世，從沒有發生戰爭。即使是各族間的紛爭，也是輕易地就化解了，我……我……唉！我到現在才知道，治理一個國家真是不容易。」

「其實也沒那麼難，只要把問題的癥結找出來，就很容易了。」

「喔？」國王一聽，精神為之一振，問道：「怎麼說呢？」

「敵人來襲，不會沒有原因，龜茲國中一定有什麼東西，是他們想要而要不到的。所以，您只要知道到底他們要的是什麼，其他的事就不難解決。」

這個問題點醒了眾人，國王命歌舞暫停，大家都凝重地思索著，歡樂的氣氛轉眼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