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的療癒：佛陀教我的10堂生死課
Healing through Hearing the Dharma: 10 Lessons on Life and Death as Taught by the Buddha

我是一位急重症的醫生，當我一字又一字讀杜老師的遺著，揣想他當時病情的起伏，彷彿正在看我重病患者的起伏。只是老師和我遇過的患者不一樣，他用了許多《阿含經》的智慧陪著自己病況。除了感動，我有了懺悔，想到現代所謂的科技先進的醫療，我們的專業，竟然只教我如何治療病人疾病，卻沒有教我如何療癒病人生命！

老師於第一章「我的痛，我的話頭」中提到，早已痛到流淚，竟發現經中比丘經歷「心得解脫，身病悉除」，原來佛陀早已教育弟子，佛法，是可療癒身心的。進一步在第二章中，老師精進地發現目前醫界對病況評估的標準流程SOAP，不也就是「苦、集、滅、道」四諦癒療眾生的方式嗎？第三章，老師在給孤獨長者那裡，看到了「生命觀，其實就是死亡觀」，而我們平常沒有死亡觀，病死前，心就不會平安，而這些，幾乎在我的加護病房天天上演呢。

病情起伏，確實會使人畏懼，老師在第四章中，知道阿濕波誓在乎的，竟然不是病痛而是退失定力，老師知道自己生病更要提起正念，真實審視自己內心恐懼和我執。「死後，我會去哪裡？」也是病人常私下問我的，老師在第五章年少比丘生重病和佛陀的互動中，知道我們太我執了，佛陀提醒用眼、耳、鼻、舌、身、意去體驗生滅法，如此反覆善念修持，沒有了我執，也就能「得命善終，後世亦善」！

第六章，長壽童子臨終前，擔心的是自己家人，我的臨終病患也是常常如此，所以如何跟家人「道謝、道愛、道歉、道別」，讓彼此沒有罣礙，老師在臨終前，也如此學習四道人生。第七章中，知道佛陀也會獨自前往關懷病重臨終比丘，對病終的一舉一動各種覺受，例如苦受、樂受、不苦不樂受，提醒這些都是隨因緣而生、而非無因緣，弟子當以「正念正知」覺醒自己在病終修持。

第八章老師癌症復發，心力憔悴都仍說法聽法，引述佛陀在臨終三種「說法」，我也在重症安寧教育遇到：醫護專業人員傳授安寧緩和醫療的善終，或許宛如「得大師說法」，那「修梵行者說法」就如心靈宗教師和安寧病房志工，護持安寧緩和醫療的善終。若沒有這些幫助，只要平常用功學習善終觀念，也可以有心力獨自思惟善終。這就是佛陀在《阿含經》中的慈示呀！

第九章又看到老師臨終的精進，浪漫想像設計「佛法圖」，把《阿含經》中的十結和四果連結一起成為遊戲，期待大家平常可以建立起癒病觀和生命觀，方便修行之路步步增上。

最後，我最為老師第十章「病願行」動容，為了臨終發願，為了實踐其願，老師悟出不只要身體力行，更要「心行」；老師用「今天是我的最後一天」鼓勵自己，也使大家聚在一起真心誦佛，這些就是最美好的告別練習。故老師輕鬆放下，接受安寧緩和醫療善終，他靜心看生命和自然關係，發現生與死其實是同一點，或如最後，也是最初的一點！

我真欲擱筆，卻真不知如何停止，因為老師遺作，儼然是一部「醫者《阿含經》」。我何幸讀到老師的真情，好想告訴老師：我願是一位「覺有情」的人，如你，如來如去，於這人世間！


黃軒
臺中慈濟醫院預防醫學中心副主任